施旭,当今栖凤府城副城守次子。
他自幼习武,因出身富贵,因此诸般药浴材料、丹丸、灵符、奇物等,从不缺乏。
时至今年,已三十七岁,堪堪修至内壮巅峰。
但他距离气血衰败,还有十余年的岁月。
以他的出身,得父辈栽培,未必无望修成炼精境。
而在他心中,显然觉得自身距离炼精境,也只是半步之遥。
所以面对眼前两位炼精境的总旗使,也只是淡然一笑,视作同辈。
他自罚三杯,缓缓坐下,笑着说道:“裴总旗使,你手底下这些人,我已安排在楼下,命人备了两桌酒菜。”
“施公子破费了。”
裴总旗使闻言,起身说道。
“小事。”
施旭摆了摆手,又看向林焰,笑着说道:“听说五爷,一向嫉恶如仇,今日见我到此,大约是觉得,案犯不配与您同桌?”
林焰没有回应,静静看着他,沉默不语。
而此刻沉默,便等同于默认。
“五爷误会了。”
施旭叹息说道:“此次犯案,纯粹是因为,我有一随从,他女儿遭人所害,施某一时气愤,带人杀了凶徒。”
“在逼问出同伙线索后,又在气愤之下,追击出城,为了杀死这些凶徒,干脆用了火攻,坏了一处小型净地。”
他抬起头来,看向林焰,说道:“听闻五爷行事,向来是除恶务尽,与我其实也属同一类人!”
“不同的是,五爷有监天司的身份,拔刀杀人,名正言顺。”
“而我父亲,虽为栖凤府城的副城守,但我却并未得授官职,仍然是一介白衣。”
“所以我杀了人,便是凶徒,需要认罚。”
停顿了下,施旭又倒了杯酒,笑着说道:“况且,此去残狱府,也算一番磨练,指不定有望,在残狱府成就炼精境,下一回……便有资格,真正跟五爷,同席而坐了。”
他站起身来,施礼道:“此次不请自来,只是想见一见近来名声鼎盛的五爷,着实叨扰了。”
旋即退了半步,伸手入怀,又取出一封信件,放在桌上。
“小神宗徐鼎业,比我小个几岁,勉强可算同龄,他拜入李神宗大将军门下时,我等也曾设宴相邀。”
“后来他修成炼精境,似乎便站得更高,来往也少了些。”
“不过此人,确实天资极高,本事极强。”
“这里边,记录着我对徐鼎业的一些了解。”
施旭笑着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即便不能取胜,至少多一些了解,多一分自保之力。”
这般说来,他也没有逗留,摆了摆手,往外退去,然后关上房门,露出笑意。
房中的气氛,忽然凝滞了下来。
裴总旗使尴尬一笑,然后说道:“这位施公子,倒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出身名门,作风确实有些洒脱不羁。”
“洒脱不羁?”
林焰笑着说道:“还是目中无人?”
裴总旗使闻言,不由得神色一僵。
林焰缓缓说道:“我看过卷宗,此人确实并非有意作恶,事出有因,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为了伸张正义。”
随后林焰指着桌上留下的酒壶,缓缓说道:“但是这种人,有着发自于内心的高傲。”
“他虽非炼精境,但自觉出身高贵,面对你我两人,也自问是能平起平坐。”
“若是他已成就炼精境,那么今夜他主动前来,便是算是他放低身段,愿意结交你我这两个出身贫寒之人了。”
“小展等人,被安排在楼下吃饭,是因为在他心中,那两位掌旗使以及诸位小旗,都没有资格与他同桌而坐。”
“他也许不是有意要故作姿态,显得高高在上,但他自幼便是如此,从内心里,便是高人一等。”
随着林焰的声音。
裴总旗使默然不语。
其实他心中何尝不知,对方看似温和,近乎为友,实则有着骨子里的傲气。
只是一路行来,对方相对客气,彬彬有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此人还是副城守之子。
对方表露善意,他也便是顺着台阶,接下去了。
“再者说,伱们押送的案犯,可以安排你们坐在那里吃饭,他还是案犯吗?”
林焰这样说来,看向裴总旗使,肃然说道:“裴兄,此去残狱府,路途凶险,你要牢记一点,此行是负责押送案犯,不是负责护送副城守之子的!”
听到这里,裴雄顿时明白他言中深意,微微点头:“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