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早年曾经斩杀一头从江河之中诞生的邪祟,被誉为水中的神灵。
那邪祟之气,被他吞纳于身,借而壮大体内异种真气,反而留下了更大的隐患。
他不是以杀戮之气,作为异种真气的根源。
但他心中知晓,换作他上去,一人之力,时刻不断,斩杀至今,也很难稳得住心态。
过度的杀戮,会影响人心,继而蒙蔽心智,从而陷入癫狂,走向失控的边缘。
“不说异种真气带来的失控,即便是一般人,照这么杀下去,也得心性大变!”
另一位副指挥使,微微摇头,说道:“当人命在他手中宛如蝼蚁,肆意砍杀,最终将杀人一事当做吃饭喝水的时候,此人对于‘人命’二字,便不会再看重了。”
在这个时代,一个不能看重人命的强者,距离失控,便只有半步之遥。
即便没有失控,也很难指望这样的人物去尽力庇护一方百姓。
“此子,并非不看重人命。”
最高指挥使微微抚须,缓缓说道:“他极为看重人命,所以才对该杀之人,狠辣无情。”
如果说对于林焰的了解,过往只在于高柳城监天司的情报来源。
那么前次,在三神谷以及东山府禁地当中,便是他亲眼所见。
而这一次,林焰斩杀案犯之前,还将卷宗翻阅了一遍,避免刀下有冤死之鬼。
直到确认了此番府城清理的人手,登上斩刑台的案犯,都死有余辜,他才开始动刀,每一刀都干脆利落。
此子足够狠辣,手腕强硬,更为难得的,是他依然尊重人命。
他尊重百姓的命。
也尊重强者的命。
“看重人命?”
那位副指挥使遥遥看着前方的斩刑台。
眼看着人头一个一个滚落下来。
他微微皱眉,低声道:“属下眼拙,实在看不出来。”
“就好比外城北部衙门的施城尉,在施副城守家中寻得证据,证实他为夺修行资源,草菅人命,践踏律法……”
最高指挥使淡淡道:“知法犯法,就是找死!所以,无常送他去死,便是莫大的尊重。”
“……”
场中气氛沉默了下来。
唯独那白发青年,眼前微亮,不由得道:“此人行事宗旨,深合我意!”
“我不明白。”
柳副指挥使微微摇头,说道:“这刽子手的差事,本身就是伤神、败身、折寿、损福……对于我等这般修为的人族而言,影响更为巨大。”
他看着最高指挥使,低声道:“府城的刽子手不在少数,为什么只让他一人来承担?”
“他自己要的差事。”
最高指挥使叹道:“他要以一人之力,斩尽所有案犯!大庙祝答应了,咱们监天司总不能否决他的请求……至于城守府那边,见咱们自家人都愿意让无常揽下这种差事,也就没了意见。”
那副指挥使微微摇头,道:“我还是不大明白,先前一战,他是打破僵局的第一刀!您老人家说过,砍出第一刀的人,便是打破规矩,践踏律法的罪人,要承担各方的怒火,所以……想方设法将他摘了出去,又把劫烬总教主的名头安了上去,为何如今又让他做这斩刑官?”
“不一样。”
最高指挥使说道:“先前死于他刀下的,例如施副城守,未曾定罪,就依然是副城守!未得证据,杀死副城守,是死罪!”
“但如今死在他刀下的,都已定罪,他杀人便是名正言顺,是秉公执法!”
随着这番话,众人对视了一眼。
在无常强闯内城之时,监天司以及梧桐神庙,都未曾予以帮助。
一来是准备遮掩无常的身份。
二来就是监天司和梧桐神庙,不能涉足其中。
今次倒塌的各方势力,并非人人都是死罪,还有亲朋好友,以及与其他势力方面的勾连,可谓盘根错节。
再加上涉及大长老,也就涉及了太玄神山。
在获得证据之前砍出的第一刀,名不正,而言不顺。
所以,只能让劫烬来扛!
事后,各方势力残存之人,以及太玄神山方面,追究的方向,都将是劫烬。
“您老打算栽培无常,让他做这执刀人,其实不合适。”柳副指挥使摇头说道:“就算名正言顺,他结下来的仇,也太多了……不利于将来行事!”
“他不会留在府城。”最高指挥使缓缓说道:“他在府城结多少仇,都不重要!所以,任他去杀个爽快罢……”
“……”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白发青年。
谁都知晓,这是最有希望,接任下一代指挥使的人选。
年仅三十九,已是炼气境巅峰的修为。
放眼栖凤府,同代之中,除李神宗外,没有人能够稳压他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