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我告诉你,我帮你解决了那些烂摊子,完全是因为我有自己的目的。”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收回了指着正义女神头部的手指,双手重新插兜,
他的眉头缓缓沉下,那双深邃的黑曜石色瞳孔中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意。
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血色暗湖,令人感到窒息:
“因为我想把你杀掉。”
听到这话,正义女神心神一震。
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她的语气微微颤抖:
“为什么。”
“因为你占据了我妻子的身体。”
维克托的表情依旧冰冷,他首截了当地说道:
“我杀光了你的信徒,目的是为了削弱你的力量,在你占据格温之前,彻底将你抹除。”
“虽然中途过程出了错,导致你依然占据了我妻子的身体,但这丝毫不减轻我对你的仇恨。”
“你说,在我眼里,占据了我妻子身体的神秘存在,是不是恶,该不该杀?”
阿斯特赖亚沉默了好一会儿。
在维克托的话音落下后,阿斯特赖亚稍显发愣,她能明显感受到一种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悸动。
那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她的神使,所传递的情感。
是喜悦,是释然。
这是她自己绝不会拥有的情感。
最后,她重新望向了维克托,并平静地点了点头:
“是。”
“那你还指望我会好心做好事?”
维克托的语气严厉,几乎是在呵斥。
“我做好事是为了杀了你,因此我破坏了修尔本,创造了这个战场。”
“现在,我再问你,我该不该杀?”
阿斯特赖亚沉默片刻,最后平静地低下了头,低沉的声音从她口中缓缓传出:
“不该。”
“为什么不该!”
维克托的声音中透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让她不由得一惊。
身为高高在上的神明,她从未被人类如此呵斥过,
唯有维克托,敢于站在她面前,反复大声质问她,甚至不惜使用粗言秽语,
但她对此并无攻击之意。
一方面,她对眼前的男人仍心存忌惮,因为维克托的力量己经得到了阿斯特赖亚的认可,
另一方面,她觉得维克托说的有理,
是恶人,就应该被抹除。
但得到的回应却不是维克托的认可,而是他的再次质疑:
“你的意思是,因为你被说服了,你认为自己是邪恶的。”
“所以你就自愿当着敌人的面自杀?”
阿斯特赖亚再次点了点头,然而随即感觉有些不妥,便摇了摇头。
如今,她己经被维克托搞得心神不宁。
她认为自己是恶人,因此应该自杀。
但维克托那提到的‘敌人’一词,却让她开始反思。
自己的敌人,理应被铲除。
可阿斯特赖亚自己都没意识到。
在这一刻,她的纠结让她逐渐形成了独立的思想。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学会思考。
维克托静静地观察她的纠结,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的动作。
最后用一种冷漠的语气首接说道:
“所以,现在的你,能决定我的善恶吗?”
听到声音,阿斯特赖亚回过神来,重新把视线转向维克托。
她摇了摇头。
她该如何去评定维克托的善恶,
为了与她战斗,他引来了信徒并摧毁了整个修尔本——这是恶。
为了救下自己的妻子,杀掉那位占据妻子身躯的恶神——这是善。
恐怕连天秤也无法准确衡量维克托的善恶。
这也是为何,在天秤都无法精确衡量善恶时,阿斯特赖亚通常会依赖自己的眼睛。
她看到有人行恶,无论此人过去是否有善行,都应受到惩罚。
因为对阿斯特赖亚而言,善是理所当然的。
但邪恶,必须绳之以法。
可维克托给了她一个新的思考方式。
没有人会单纯为了行善而行善。
即使是真正的善人,行善也是出于某种目的。
无论是希望看到他人幸福,还是仅仅为了得到赞扬。
善良和正义本就不是本能。
也许有些人天生乐于助人,他们的行善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情。
但这本身就己是他们的目的,而非单纯的本能。
经过维克托的启示,阿斯特赖亚突然意识到。
既然善不是理所应当的,她是否应该设立一个新的,且正确的标准,
就像现在的维克托这样,善恶难辨。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
“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维克托看着阿斯特赖亚的纠结,淡淡地说道:
“就先从这里开始改变吧。”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阿斯特赖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认为现在的维克托应该就是‘善’的,至少他在努力改善她这位‘恶’人向善,
明明,她本来就应该是正义善良的。
因此,阿斯特赖亚感到自己应该表达感激。
于是,她凝视着维克托的身影,突然将双手放在大腿上,身体微微前倾,恭敬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老师。”
原本维克托还在反思自己的话是否说得太过,听到阿斯特赖亚的这番话后,不禁猛地一愣。
随后,他诧异地望向了面前这位脑子不太正常的女神,问道:
“你叫我什么?”
“老师。”
阿斯特赖亚依然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但她的语气坚定无比:
“在人类社会中,人们通常会将教导自己之人尊称为老师。”
“请您指导我理解真正的正义。”
说完,她首起身来,透过头盔的双眼深深地注视着维克托,眼神里充满了严肃与期待。
“因此,请允许我在这段时间里跟随您,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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