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林震南知道自己多虑,又看了妻儿一眼,这才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那是不是剑谱,更是从来没有见过。”
他露出追忆之色:“远图公留有遗训,他说福州向阳巷老宅地窖中的物事是我林家祖传之物,凡我林家子孙不得翻看否则有无穷祸患。”
林平之听了这话,才明白父亲隐瞒也是有苦衷。
赵荣又问:“这向阳巷在哪?”
林震南道:“镖局在城西,向阳巷则在城北。这都是以前的称呼了,城中没多少人知道林家老宅,之前那边种植过许多葵花,此时要说葵花巷那才好找。”
向阳葵花
赵荣微露思索之色。
林震南一时拿不定主意:“若是能保住我一家,这祖物也没什么好心疼的。只不过这样散布消息,只怕那些后来没得到东西的人还要上门找麻烦。”
“祸之不尽啊”
“不错。”
赵荣顺势说道:“今夜来的这些人藏头露尾,即便我露面与他们也没什么可谈的。今晚我杀再多人,他们也还是要盯着你们不放。”
“所以,这事情得摆在明面上说,让他们自己去争。”
林震南吸了一口气:“赵大侠的意思是”
“不要在镖局门口堵人。”
赵荣继续道:“非但不能堵,反而要请人。”
“把这些藏在福州的人全部请上镖局,再与他们论这剑谱归属。”
林震南有些踌躇:“我此前这样想过,可一想起来就心惊胆寒,生怕他们直接在林家动手。”
王夫人在旁暗叹。
林家势弱,乃是一块肥肉,怎么能与一帮食客坐论。
赵荣微微一笑:“无妨,他们除去夜行衣,各露身份根脚,反而多有忌惮。”
“镖头只需请人,三天内让他们全部来齐。”
“届时,我来同他们谈。”
“我倒要瞧瞧,哪门哪派敢咄咄逼人。”
他话语平静,但那股扑面而来的底气却让林家三人震撼无比。
只觉《卧虎图》上的那只大虎,在眼前这位面前只是只猫。
有剑神坐镇,林家就算是肥肉,几人敢当面动筷子?
林震南感觉一家有救,又要磕地拜谢:
“赵大侠大恩,我林家无以为报~!”
林家三人执意要拜,赵荣身体一让,让三人拜那香炉。
“总镖头,林家祖宅具体位置在哪?还有那地窖所在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林震南赶忙回应。
赵荣谨慎道:“这处地方多半还是要说出来,也要确保一定有剑谱才行,否则他们找不到剑谱还是会来找林家麻烦。”
林震南拱手道:
“全听赵大侠安排。”
他话罢将林家祖宅与地窖具体方位告知赵荣,又安排最好的房间给他住下。
林家三人很晚才睡,之前担惊受怕,现在却有种难言的安定.
福州,向阳巷林家老宅内。
“孙兄弟,方才为何要走?”邬石两位长老问道。
孙仲卿道:“衡阳那人来了。”
“他换了一手剑法却瞒不过我的眼睛。”
潇湘剑神?
邬石两位闻言眼睛一瞪,不由想起那个用剑之人。
“奇怪,难道他也是奔着剑谱来的?”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我们几人现在不方便与他动手,上官堂主他们马上就到,不必急于一时。”
“有道理。”
当时情况混乱,面对天下间有数的高手,他们三人暂避锋芒也不算丢脸。
……
“丁师兄,为何要走?!”
临近福州嵩山驻地,卜沉有些不解。
丁勉满脸杀气:“从旁一剑袭来能杀我韩师弟,攻杀江湖好手只用一招的,天下间能有几人?”
“与我们为难的,定是衡阳那小子。”
“他娘的,这个散播消息的该死狗贼,把衡阳这小子引来可是个大麻烦。”
钟镇皱眉:“他不是已经领悟人生妙谛了吗,还来福州作甚?”
“难道也贪图剑谱?”
“他不一定看得上剑谱,恐怕是不想让我们得手。”
丁勉道:“左师兄马上就到,我们见机行事。”
“若是这小子从林家把剑谱拿走,我们就伪装魔教灭了林家满门,让江湖人知道林家因潇湘剑神而死。”
“最好再联合正邪两道上衡山,灭了这心腹大患!”
“正该如此!”
……
翌日天明。
原本福威镖局上下是人心惶惶的,甚至有的人收拾好包袱都准备跑路了。
但是
林震南作为此间主人,反而一改往日愁容,显得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从他身上丝毫瞧不见大厦将倾的样子。
“史镖头,郑镖头,且将这告帖贴在镖局门口,左右各一张。”
“李镖头,你带人将镖局大厅外院中间的隔墙打通,再做些邀客布置。”
“王镖头,你去将年关时放入仓库的桌椅茶具全部取出来.”
“……”
总镖头这是.
史镖头和郑镖头瞧了瞧告帖上的内容大吃一惊,把这些阎王请上门,那还不天翻地覆?!
他们颇为心惊,可见到林震南忽然成竹在胸,不像是装的。
“总镖头,真要这么干吗?”
“嗯,贴上去吧。”
林震南点头,几位镖头又看了看告帖内容只觉头晕目眩。
上面写着:福威镖局三日后请天下英雄登门共商要事
福州城北。
赵荣按照林震南的指点入了一个巷子。
巷子前方,黑衣少年漫步走入。
忽然一阵妖异的西风呜咽一声,让巷口两株葵花轻轻舞动,可惜此时不是花开时,瞧不见它们向阳灿烂。
在巷中走了半盏茶的工夫,抬头便见一栋废弃大院。
黑门白墙,墙头爬满老藤,好几处窗户透出光来。
林家老宅。
赵荣微微点头,心说林震南给的位置极准。
他原本对割鸡剑法没有多少念想,此时到了这里,倒想看看有什么奇妙。
不对
有人!
赵荣耳朵一动,朝着巷子前后看了看,又贴靠几步,果然听见林家老宅内有脚步声。
按照林震南所说,他踩着飞燕抄水劲小心翼翼朝着老宅后门摸去。
飞身上了矮墙。
一眼便瞧见那塌了一半的烟囱,朝着那个方向摸,终于找到一间小院落。
再往前是厨房,在一堆杂草丛中,他来回拨弄找到了那地窖入口。
这地窖深不过一丈,地下有些碎掉的酒坛子。
赵荣取下包袱,里面有个破旧盒子,这袈裟正被他装在破盒子中。
他把破盒子放在碎掉的酒坛旁边,拿一些土和碎瓦片稍微掩盖一下。
不敢藏得太深,生怕有笨蛋找不到。
渡元和尚还真是小心。
就算后人翻看地窖,那也是什么都找不到。
我此番留一个剑谱,可算帮你圆上了。
想到祖宅中还有旁人,顿时又谨慎起来。
从地窖中出来后,他从后院跃上屋顶,朝着祖宅那片脚步声最密集的地方摸去。
听下面人说了一会儿话,显然是魔教贼人。
这些魔教教众竟是把林家老宅当作落脚地。
看样子像是误打误撞,并不知道这是林家老宅。
赵荣觉得不可思议,却没去打扰他们。
他按照林震南说的祖宅布局,朝着西北方向找那处佛堂。
这佛堂占了很大一块地方。
旁人只道林远图做镖头时手上沾满鲜血,晚年在这佛堂忏悔生平所犯杀业,却哪知道他本就是和尚这才诵经念佛。
这辟邪剑法练了之后心态扭曲性情大变,旁人看不出林远图的变化,恐怕与他一身佛法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