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一低头,我四派掌门暗中的默契便要打破。”
“你知道其中有多凶险。”
宁中则站了起来,“师兄打算怎么做?”
岳不群道:
“我心神不宁,这次你也随我一道提前下山,我们先在郑州大道截住莫大师兄。”
“我想问问衡山派的近况。”
宁中则一脸锐气,“若莫大师兄当真有难,我夫妇二人也不能袖手旁观。”
岳不群闻言微叹一口气,又点了点头。
他侧头朝东边嵩山方向瞧去,双目如潭,幽深沉愁、迷乱复杂。
这一瞥,宁女侠是没能瞧见的。
……
“要我说,还是咱们大师兄厉害一点,”陆大有笑着说道。
“哟,六猴儿怎么这么自信?”岳灵珊打趣,“大师兄可打不过魔教高手。”
“小师妹,你怎能长他人志气,”
陆大有昂着脑袋不满道:“衡山派的赵师兄固然天赋好,但年纪小,功力必然没有大师兄深。”
“江湖传言我可不信,”
“若赵师兄在我眼前斗得过魔教高手,那我六猴儿也大大地佩服。”
瞧他气愤的样子,岳灵珊笑了起来。
一旁的梁发说:“不错,上次五岳盟会时,哪怕是左大师伯的大徒弟史登达也输给大师兄一招。”
“史师兄练剑天赋不及大师兄,这次想必差得更多了。”
六猴儿取笑道,
“嵩山的史师兄在练剑,我们大师兄在抓萤火虫。衡山的赵师兄在练剑,我们大师兄还在抓萤火虫。”
令狐冲闻言哈哈大笑。
“好你个六猴儿,提前怪起我来了,你给大师兄偷酒喝,怎么一句也不提?”
岳灵珊一脚朝陆大有踢去,华山派的门人们闹了一阵。
劳德诺说:“我五岳剑派年轻一代第一高手,应当还是大师兄才是。”
令狐冲笑着摇头,朝正气堂方向瞅了几眼。
他摸了摸鼻子,小声笑道:
“我一点不想和赵师弟斗剑。”
“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喝酒,论杯的话,我倒是有十足把握。”
岳灵珊又凑了上来:“六猴儿你听见了吧,叫你多带几坛好酒。”
“咱们大师兄想把衡山的赵师兄灌醉呢.”
“人家那般年纪,兴许莫大师伯都不允他饮酒,你把赵师兄灌醉,莫大师伯准被你气死。”
“爹又会罚你上思过崖,哈哈哈,我可不给你送饭吃.”
众门人哈哈大笑。
劳德诺顿了一下,也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
……
……
野荷花瓣落在洲边,粲绿荷叶也已萎靡。
江城之南,裕溪渡口,珩琅山头。赵荣下船登岸,目光游离于江城的半山半水。
本不用至此,只是遇到几位江湖朋友。
往来做客转道,难免耽搁时日。
这也是他们早从衡阳出发的原因。
“师父,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入了秋。”
莫大先生捋须点头。
风中秋蓼,褪了青葱,穗花红暗,一派凄凄。这堤岸杨柳减翠色,长条细细光秃秃。
渡口边行人来去,别离之愁,今古悠悠。
如此萧瑟景象,再朝高克新的坛子一瞧,可不就落了个伤怀盈眶嘛。
“南师弟,这才下船,人还跟着水波晃荡呢,脚下可要踩实了。”
“师兄放心,高师叔很好,”南善时倒是有点孝心,一路将骨灰坛子擦得干干净净。
小掌门暗自坏笑。
这坛子里面的灰是他们从白马废墟随便装回来的,有没有高克新还不知道呢。
但多半有魔教贼人的。
若被葬在嵩山祖地,估计得把祖宗们气得掀开棺材板。
“让让,劳烦让让”
在城门口微微发愣的南善时朝旁退了退。
一个青年女子骑在马上,戴着帷帽,帷长至腰,看不清面容。
还有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坐在两人抬的肩舆上,他双眸浑浊,像是个瞎子。
前方有两名携剑人开道。
一人牵马,马旁站着两名带刀护卫。马后还有六人,一人背笠防止下雨,一人扛茶床,一人背交椅。
还有三人拎食盒,挑灶及餐具箱货。
围着青年女子的人均裹幞头,圆领窄袖襦,裤扎膝下,便于行走。
想必是本地大户,秋游回来的。
这些人步伐稳健,都是练家子。
“那是谁?”
渡口有人回应道:“风家的三公子风满楼啊,那马上是他夫人水秀云。”
“他二人恩爱得很,叫人羡慕。”
赵荣耳听八方,听到二人名姓时微微一怔,朝他们消失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走吧,先进城找个地方吃饭。”
裕溪渡口相当热闹,
此地靠着庐州,又与金陵相近,人烟繁华,游人如织。
衡山派在衡州府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认出来,可江城这边,似他们这种青衣执剑打扮的江湖人数不胜数。
沿江之地帮派众多,门派林立。
他们十人进城,别人一眼扫过也懒得多看。
唯有本地把头最热情:“诸位朋友,可要引路?”
赵荣摆了摆手,谢绝了。
把头有好有坏,有的专做引路生意,有的则把你带入黑店。
他们才下船,本地把头眼尖得很,岂能瞧不出是生客?
虽不怕麻烦,却不想添麻烦。
赵荣走在花岗石板的街道上,见到两边皆是青砖黛瓦楼房,清一色徽派风格。
又见商店铺肆,鳞次栉比,是真正的商贾辐辏地。
走进一家三层客栈,在店小二的吆喝声中,他们坐上二楼靠窗两张桌子。
点好饭菜正等待,
莫大先生闭目养神,赵荣则是东看西瞧,觉着什么都新鲜。
江南之地的人自然会玩。
客栈天井院中,几位打扮素雅的美貌女子正哼唱小调。
还有一位中年男人戴着高桶东坡巾,穿道衣,云头履,一派名士打扮。
然而.
他却是在作画,将哼唱小调的美貌女子描摹在画中。
只不过放浪形骸,画中人衣衫更显单薄,叫什么《薄纱藏趣图》。
竟然很好卖.
赵荣瞧了盏茶时间,只不过是欣赏这人的笔法。
忽然,莫大先生睁开眼睛,赵荣也收回目光。
他们在街道的北边,此时朝南看去。
少顷,衡山众弟子们也做出相同动作,街边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让开!都让开!”
两个骑马的青袍人骑马冲街,前面一个扁鼻子中年男人正亡命飞逃。
逃跑这人会点轻身功夫,步速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