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娶涂山,上帝不宁,夏启弑母,上帝复宁。”
殷听雪紧跟着周依棠的身后,听着这剑仙似的人物轻吟着什么。
“你在讲…夏后启杀他娘亲的事?”
她不由问道。
夏启为大禹之子,上至天宫,自天帝那里得了《九辩》《九歌》,是为贤主,却又残杀了他的母亲,将其尸骨分尸后,抛掷四方大地。
“不错。”
“这跟陈易有什么关系?”
殷听雪不解。
“斩三尸,夏启弑母,是在斩三尸。”
周依棠缓声说着,多年的谋划始终深藏于心,眼下唯有这懵懂无知的襄王女可以分享一二,
“大禹治水,三次过家门而不入,夏启身边唯有涂山氏,涂山氏将之养育成人,其中感情可想而知。”
殷听雪听得有些迷糊了,她不太懂山上这些修行法门,
“既然如此,他不是很爱他母亲么?”
“正因如此,所以夏启弑母之后,悲痛得无以言说,因此断绝了他的杀心,斩去了中尸。”
周依棠如此解释道。
“你这样斩陈易三尸的话,难道把他的娘亲找来了吗?那太可怕了。”
殷听雪摇头哀叹道。
周依棠没有回话,心却道:
他是域外天魔,这世上哪里有他的娘亲。
走过一段路,深入地宫深处,能听到湍湍流水声,是地下暗河,来到暗河前,殷听雪看见水里有什么或蓝或绿的在飘荡,像萤火虫似的,周依棠告诉她,那是夏民的魂魄。
“闵姑娘在哪?”
殷听雪出声问道。
“现在带你去看,不久之后,陈易就会找到她。”
说着,周依棠踏过架在暗河上的石桥,殷听雪跟了过去。
在幽暗的环境里走了不知多久,殷听雪被剑甲带到了一处洞穴前,她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呼吸声。
接着,殷听雪便看见闵宁躺在洞穴的最深处,双目阖紧沉睡着。
看见她安然无恙,殷听雪稍稍松了口气,虽然她们拢共也没见几次面,可殷听雪知道,她是个好人,而且还曾经想把自己带离陈易的魔爪,也劝说过陈易放了自己。
“他倒是眼光好,竟攀上了日后的武榜第七、春秋剑主。”
周依棠单手托下巴道:
“还是我的争道之人。”
殷听雪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就听懂一个争道之人,所谓“争道”,原意是指棋路相争,套在剑道之上,便是指两个顶尖的剑手争锋相对,决一胜负,证得真正的剑道。
“你要跟她分個你死我活么?”
殷听雪捻了捻袖子紧张道。
“不必,剑道是死的,剑道上的人是活的。”
周依棠清淡道:
“我周依棠的剑,就只为杀人么?”
殷听雪听到这话,不住多了几分倾佩。
看着闵宁,殷听雪想到了什么,下意识问道:
“你跟陈易是什么关系呀?”
“我是他师傅。”
“师傅?”
殷听雪好奇起来,寅剑山不是不收男徒弟么。
接着,她听到了更加悚然一惊的话。
“他欺师灭祖。”
周依棠语带恨意。
殷听雪吓了一跳,欺师灭祖可是个很重的词,自儒家圣人以来,世人皆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无父母,师傅就是父母,而剑甲说陈易欺师灭祖,他难道没把剑甲当作父母看待么?
越是细想下去,殷听雪就越是觉得陈易可怕,简直视伦理纲常为无物。
她就是…要跟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共度一生么?
殷听雪苦起眉头来,正准备继续问些什么。
“此间事了,我要带他上寅剑山,伱去不去?”
周依棠却先开口道。
“带他去寅剑山,那可不是离开京城了吗?可是…”
殷听雪说过不再逃了,她自然会跟着陈易,可是她无论怎么样,都不想离开京城,这里还有她的银台寺。
“你可以不去。”
周依棠道,襄王女若要留在京城,她可以留下些银子,再拿几分薄面,让太后赦免下殷听雪。
“我跟他说过…我不再逃了。”
殷听雪轻轻摇头道。
万一陈易缓过神来回头报复她,那一切可就糟了。
“难不成你想给他生几个孩子?”
周剑甲一阵嗤笑道。
听着她的话,殷听雪轻颤了一下。
我要给他…生孩子吗?
殷听雪光是想想就浑身一寒。
“不会的,我又不喜欢他。”
她连忙道。
她从小没了娘,而且在襄王府里,由于圣女的身份,她也不可能嫁人,仅仅能从教养嬷嬷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什么是清白身,对于怀孕这事还没什么概念,直到现在听周依棠说,才如遭雷击,后知后觉地想到这茬。
会怀孕的话…以后能不能让他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