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骑着马,踩过一块块水田,将那些秧苗踩得乱七八糟。
纵然那是别人的田,跟自己没多大干系,但他一样心疼,因为他知道那也是别人辛辛苦苦种下来的,这样糟蹋秧苗,实在是很过分的事。
而现在,这个当兵的正朝着自己的田跑来,他马上就要坏了自己刚种下的秧苗。
先前征召时,就有个当兵的狠狠揍了自己一顿,胡三清楚的记得,那个当兵的面容很凶恶,指着自己说:
“你完了!”
“你要是敢给我回去,我保你今后都不用再种地了!你们家的地也不会再有了!”
即便逃回家了,这两句话胡三也总是忘不了,因此他才休息了一天后便连忙下地,就是怕事后真有人过来找自己。
而现在,这些当兵的八成就是当初那人派来的,胡三捏紧了拳头,喘着粗气,草帽下的眼越瞪越圆。
儿子又在叫了:“爹,快走啊,他们要过来了!”
“你走!!”
“我不回去!”胡三扭头大声喊了一句。
儿子浑身一颤,父亲这么生气的模样,他还真未见过。
“爹,可是.....”话未说完,胡三猛地一推:“回去!!”
“我今天就不走!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走!谁要坏我的田!我和他拼命!”胡三咬牙切齿,他已经出离了愤怒。
“没听到吗?!回去!!”又是一声怒吼,儿子这才哭叫一声,转身就跑。
“呼呼——”胡三喘着粗气,迈步往前走了两步,朝着那正往这边奔来的人大吼道:
“停下!!”
“再跑,就要进我的田了!”
那人充耳不闻,依旧不管不顾,骑着马还在往前跑。
“听到没有!不要进我的田!”
“这是我刚栽下的秧苗啊!”
胡三扯着嗓子吼,心中尽管愤怒,但却又格外难过,唯独没有恐惧。
他真的不明白,自己这辈子几乎都在种田,为什么现在却总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剥夺自己种田的权利。
当剥夺了自己这唯一的生计,那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那当兵的越来越近了,胡三甚至都能看见那马蹄之下被带起的秧苗,于是愤怒与难过在此刻越发强烈。
强烈到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但手掌中攥着的水壶把手却越来越紧,紧到掌心都有些生疼。
那当兵的还没有拉停马,也没有转方向,他无视能走路的田垦,偏偏就这么朝着田里来,简直就是在故意糟蹋秧苗。
“真他娘是个坏种!”
从咬紧的牙关中迸出怒骂,胡三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那人。
而后,他骤然使力,好像在一瞬间把全身的力气,以及满腔的怒火,全部交给了手中的水壶。
他猛地朝着那人掷去!
金灿灿的阳光下,水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的砸中那人。
水壶正中头盔,随之“嘭”的一声炸裂,劣质茶渣淋了整张脸,金风鸾惊愕失色,从马背上摔下,重重砸在泥水中。
当她忍痛从泥水中抬起脸时,见到的是那戴着破旧草帽的男人向自己跑来,而草帽下的那张沧桑的脸,此刻分明是一股暴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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