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然知道这名老夫人是何等的分量,在这应该休憩的时候特意出现在这里,必然有惊天大事发生。
邹老夫人到达之后,从驿馆出发的那些幽州世家子弟也都赶到了。
这些世家子弟进入讲学堂,和他们一样规规矩矩在客座坐下之后,这些书院学生心中震惊的情绪到达了顶点。
他们之中有人认出了华琳仪。
这是幽州的天子骄子,之前已经赶赴长安学习,平日里她应该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姿态,但今日她坐在那里,却是谦逊到了极点。
甚至不时的流露出和他们一样的些许不安的神色。
顾留白和邹老夫人轻声说过今夜会发生的事情之后,邹老夫人只是笑眯眯的在顾留白的耳畔说了几句,然后让人备了椅子旁听,顾留白便示意裴云蕖开始。
裴云蕖原本坐在邹老夫人旁边的时候,落在书院这些学生的眼中,也就是一名穿着男装的清丽少女,但她此时一站出来,所有人只觉得英气逼人,有一种不一样的气势一下子逼迫过来。
裴云蕖极其自然,在哪我都是主角的气场全开,一开口便是振聋发聩,“我,裴云蕖。”
这些学生平时极有修养,但听到裴云蕖三字,整个讲学堂里顿时响起一阵低声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黑沙瓦一役,裴家这位二小姐,足以青史留名!
这两所书院学的都是儒家之道,对于他们而言,青史留名,便是此生最高成就。
家世显赫之徒未必能够引得他们的尊敬,但裴云蕖这种人,却是让他们由心的尊敬。
“他叫顾凝溪,邹老夫人为你们两所书院特请的师长,自今日开始,他会给你们授课。”
裴云蕖就这么说了几句,便退后坐了下来。
顾留白微微一笑,看着学堂里所有人,道,“今日之课题,叫做拯救五皇子.”
一片更大的倒抽冷气声和抑制不住的惊呼声。
就连华琳仪等人都吓了一跳。
顾留白却是继续微笑道:“先到的先听,等会不断进来的,坐到你们身边,你们便将今日之课题说予他们听。今日之课是实践课,我们拟真一名皇子被人诬陷在城中使用禁器,杀人越货。接下来会有许多相干与不相干的东西和线索送到学堂之中,你们要将之归纳整理,理清头绪,找出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皇权争斗?
只是拟真?
能够进入邹老夫人推崇的这两所书院学习的学生自然不是傻子,他们心中一个咯噔之后顿时雪亮。
一种难以言语的情绪瞬间带着热血涌上他们的脑门。
像他们这种书院的学生,一生之中,怎么可能会有参与这样大事的机会。
更何况他们读的是圣贤书。
是非曲直,自然要辨个清楚。
“自当全力以赴!”
当下便有许多洪亮如钟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响起之后,倒是有一缕飘忽不定的声音传入顾留白的耳廓,“我和追击王若虚的两名修行者碰过面,那两个人都是七品,其中一个人身上有一件很奇特的东西,我偷袭出手,那人身上就发出清越的钟鸣声,我和蓝玉凤说过了,她说那应该是清气钟,也是前朝的御器,独一无二的,只有一个。她让我和你说一说,应该也是个有用的线索。”
“大隋的清气钟?”
顾留白猛皱眉头。
他知道这件东西。
于是他直接开口说道,“授课开始,今日第一个信息,有至少近三十名修行者突然出现,围杀幽州城中一支商队,那院落之中至少有近十人,但这些修行者毫无顾忌,要将之全部杀光,商队之中有一名修行者逃脱,这些修行者之中,有两名七品修行者追击,期间他们的部下动用了御器惊风箭,恰好五皇子又在幽州城,那便很容易让人误解,是这五皇子的部下私藏有这惊风箭。接着这两名七品修行者追击之中,被人发现身上有清气钟,这清气钟是前朝皇帝的御用器,平时挂在寝宫床前,只要有修行者靠近,动用真气,这清气钟就会发出示警的鸣声,只是大隋朝灭亡之后,这清气钟不知所踪。”
他方才说完,两个学院便已然各自有人领头行动起来。
“琛兄,你带人去我院藏书阁,将有关隋朝皇宫以及修行者的书籍全部整理,带过来。清安兄,你派人在沿途合适距离等候,这边若需要我院的东西,尽快传递,再带过来。”
“江兄,你将研究大隋古籍以及对我朝御器流通有研究的人,全部聚集在一处。”
“洪善,你负责带人记录规整……”
转瞬之间,两院学生开始奔忙,讲学堂里的书桌被按需拼凑,两院学生的一些首脑人物开始对接,整合人手。
裴云蕖看着这个讲学堂宛如直接变成了一个枢密院,她心中对身旁那名慈祥和蔼的老夫人生出极大的敬意,认真道:“老夫人您在这两个书院可是费心了。”
邹老夫人微笑道:“这些人可以不被用,但书院不可以让他们没有本事,真正要用的时候,他们要立时派得上用场。只要天上掉得下来云蕖和凝溪这样的人物,他们亦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段酌微平时最为低调,最为沉默寡言,然而此时的景象带给他足够的触动。
他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到了松溪学院一名指挥者的面前,轻声道:“你们可以用我们的车马,这样会快一些。”
“好。”
这名指挥者面色黝黑,极为沉稳的对他躬身致谢。
他十指上全是裂口,手上还带着竹屑,显见在赶来之前,他还在忙着制作和编织竹器。
“我叫贺海心。”
“我叫段酌微。我查阅东西的速度还可以,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邹老夫人看着这些年轻人,她有那么一刹那有些恍惚,她似乎看到了自己那两个儿子也站在这些人群里面在忙碌。
她看到了两个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凝视,回过头来朝着她笑了笑。
她很高兴的笑了起来。
只是眼睛略微有些模糊。
前半生,她为培养出了这两个儿子而骄傲。
而她的后半生,她为办成了这两座书院而骄傲。
现在,她的重孙子又回来了。
她又等来了可以托付邹嘉南和这两座书院的人。
她这一生,似乎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
幽州行军司马周愈在幽州是有名的才子,在长安都富有诗名。
行军司马是幽州节度使的最主要主要佐属之一,凡军之攻,战之备,列于器械者,辨其贤良。凡军之材,食之用,颁于卒乘者,均其赐予。
不只是参与谋议,还要协统戎务,军械、军饷,都要协助管理。
事实上各州域的军备,军械的使用状况和协调,基本都属于行军司马来管。
这是实权。
所以周愈虽是文官入职,但在幽州军方,也是响当当的前三号人物。
只是周愈出了名的地方,是家有悍妻。
他家中之妻梁氏是凉州前都督家中长女,自幼习武,脸盘子长得可以,就是练武练得臀大腿粗,连手臂上都是疙瘩肉。
周愈又不懂修行,现在年过四十,他家中这妻子只不过刚过三十,练武之人精力又旺盛,略微一折腾,周愈整个人便散架了似的,别说腰疼,就连两块股骨里面都泛着酸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