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哪怕宁静不语的时候,都不免给人一种异常嚣张的感觉,就似乎脸上那两条好看的眉毛随时会变成两把飞刀飞起,随时给人两刀。
“她这易容术竟如此高明?”
“那她和身边这人如此亲近,这人…”
这年轻公子的心脏砰砰直跳,整个人也差点高兴得直接跳起。
安贵脸上的泪水和汗水都哗哗的流淌。
赢了!
知鹿哥真的赢了!
“这两人赚麻了!”
看着两名胡姬托着木托盘盛着银子走向裴云蕖和顾留白的雅室,修所内的看客目光都极其复杂。
“顾十五,我也不占你便宜,这赢来的银子,我给你一半。”裴云蕖看着笑眯眯的顾留白,很大气的说道。
“看你这话说的,咱们还分什么彼此。”顾留白道。
裴云蕖一愣,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混账东西你是不是占我便宜?”
“怎么了?”顾留白假装无辜,轻声道:“我们可是在黑沙瓦过命的交情,是一点银子的事情吗?”
“是这个不分彼此?”裴云蕖一怔,旋即讪讪一笑,“那倒是。”
顾留白却是又轻声说道:“只是这种地方下注不能太狠。”
裴云蕖不解道:“为什么?”
“容易惹人眼红,找麻烦上门。”
“那不来得正好。”
裴云蕖不住的冷笑。
她最怕没麻烦找上门。
不刺激。
这种性子怎么改得了?
顾留白知道自己提醒归提醒,裴云蕖明白归明白,但改是肯定改不了的。
她的人生信条肯定是,饭可以不吃,但不能不刺激。
安知鹿迅速的消失在了看客们的视线中。
低调,隐忍,有一股子狠劲!
这是所有在关外行走的厉害人物身上的共性。
看多了那种人,他第一眼看到安知鹿的时候,就觉得这名胡人少年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旁人而言只是比斗。
对这种人来说却是刀尖上舔血讨生活。
其实关山客的修行法门和剑法,明显是要比安知鹿学的东西高明一些的。
安知鹿展现出来的真气法门一般,打法也都是简单实用的边军格斗技。
但一看安知鹿那样子,他就觉得安知鹿准备直接付出点代价来赢得这一战。
拳头骨碎或者身上中上一剑,这是他计划之中的事情。
怪不得安贵对这人如此推崇。
哪怕没有人刻意提携,这人恐怕也能混出点名堂。
……
裴云蕖却没往这些方面去想。
哪怕安知鹿让她赢了一笔银子,她也并不怎么喜欢此人。
她看人就凭观感。
同样是装,顾留白就不讨她厌。
但安知鹿这人却似乎总带着一种阴郁的味道。
还不如眼前的安贵倒是让她看着更为顺眼。
永宁修所的看客都很不满意。
主要几乎没什么人押安知鹿赢的。
更让很多五大三粗的豪客异常不爽的是,他们是败在了一个看上去娇娇柔柔,软软嫩嫩的少女手上。
关键这个少女现在还趴在栏杆上,时不时的冲他们嘿嘿一笑,手里还时不时的抛起一锭银子。
要不是看她是个小女子,很多人都忍不住要上去打她了。
第二场比斗马上开场。
这第二场比斗的修行者里面,就有遮幕法会里那名买凶人要杀的齐愈。
“齐愈!”
“齐哥今晚气色不错!”
一群看客的注意力顿时被成功吸引。
若离坊这三个修所的看客,对六品以上的修行者不只是尊敬,还更珍惜。
六品以上的修行者在这种修所公开战斗的本来就少,更何况出来抛头露面的,大多就是希望被权贵看中,挑走。
哪家权贵不缺厉害的修行者?
齐愈对着四周都拱了拱手。
这是一名三十余岁年纪的剑师。
三十到四十岁之间,正是剑师比较巅峰的年纪。
真气修为还能随着时日往上走,但剑法的参悟,剑意的打磨,却差不多到头了。
冯束青那种还能在四十岁之后有不小突破的剑师,真的是极少数之中的极少数。
“这人有些老气!”
顾留白还在静观,裴云蕖已经忍不住吐槽。
三十余岁的剑修,哪一个不是英姿勃发,浑身都散发着锋锐气息?
边军里那些和邱白羽一样的剑师,都是一副长剑在手,可斩蛟龙的凌厉模样。
但眼下这人身穿洗得月白的长衫,配着一柄乌鞘长剑,朝着四周拱手时,却像个酒楼里的掌柜,一点那种气质都没有,彷佛一柄长剑都已经被磨去了锋芒。
反观他的对手,那名叫做秦苦的剑修,同样是剑修,年纪差不多,但人家身穿一袭黑衣,手持着一柄无鞘的黑色长剑,面容虽然普通,但气势却真的像是一柄无鞘长剑,周围的空气都似乎随着他的呼吸在不断的震动,并开始闪烁晶芒。
“两位贵客,齐哥虽然看上去气势不显,但他用剑真的很老道,他的真气修为也很强的,之前他打过两个同等六品的修行者,但是对方的真气不如他的刚猛。”安贵对裴云蕖尊敬至极,他是第一次真心不想客人输钱,听着她似乎瞧不上齐愈的口气,便顿时好心的说道。
“你怎么看?”裴云蕖直接问顾留白。
她觉得顾留白看人比算命的还准。
顾留白道:“那名叫秦苦的黑衣剑师应该挺厉害的,他的剑也是柄好剑。”
裴云蕖欣慰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顾留白道:“但我觉得齐愈应该会赢。”
“??”裴云蕖有些生气,“为什么?”
顾留白认真道:“就是感觉这人的真气功法十分高明。”
“怎么看出来的?”裴云蕖一边示意安贵将方才赢得的银子全部押齐愈赢,一边疑惑的问道。
据她所知,所有的望气法门也都只能看出修行者大概的修为,在修行者不鼓动真气之前,各种望气法门也无从看出真气的强弱。
“这人的身子比一般修行者沉重,他走出来的时候刻意收着脚步,而且他的呼吸特别弱。”
即便是在嘈杂的环境之中,顾留白依旧将声音压得很低,“这很像是崖山宗的法门。”
“崖山宗的重剑无锋?”裴云蕖吃了一惊。
崖山宗是南方重镇的一个修行门派,这个宗门最初的修行者都是海外航行的大船护卫。
他们所修的真气法门可以将身子变得沉重,下盘极稳,据说六品之上,真气下坠时就可以轻易的镇住激流中晃荡的小船。
他们用的也是剑,但他们的剑往往不开锋,极为沉重,专门用来敲断对手的兵刃。
“这人的佩剑不像是那种重剑。”
裴云蕖并不怀疑顾留白的判断,她瞬间反应过来,“要么这种比试对于他而言根本用不着最厉害的手段,所以你觉得他应该能赢?”
“不保对,但我的确是这么想的。”顾留白微笑着承认。
三楼雅室之中,那名身穿华贵黑貂毛袍子的年轻公子唤住了帮忙投注的胡姬,“二楼那个客人,这次下注多少?”
他的身份显然不同寻常,胡姬根本不敢怠慢,在门口唤了一个人来,小声问了几句,便颤声回应道:“回公子,此次下得更为惊人,一共七百九十贯,押齐愈赢。”
“七百九十贯…如此嚣张?”
这年轻公子看着天井中那两名剑师,顿时就不乐意了,“我押一千贯,押那秦苦赢!”
……
“你在关外按理接触的修行者不可能有我多,怎么对这些修行法门如此熟悉?”比试即将开始,裴云蕖忍不住盯着顾留白问。
“这事关别人的隐秘,你先答应我别说出去。”顾留白认真道。
“快说。”裴云蕖都懒得解释自己不是嘴巴很大的人。
“冥柏坡里有好几个本事很大的人,其中有一个可能在前朝当过大官,对各门各派的路数比较熟悉。”顾留白轻声解释道:“郭北溪见了他都很尊敬,然后我之后就经常挨他打。”
“?”裴云蕖奇怪道:“这和你挨打有什么关系。”
顾留白叹气道:“郭北溪说记住各门各派的修行者的路子比多学几招剑招要重要得多,让我死记硬背,他还经常要考核,我但凡有点搞浑,就要被一阵毒打。你不知道,有些法门的表象很类似的,很容易搞错。”
裴云蕖听得极其羡慕,“我也想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