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明宁喊云乔沈夫人,甚至在称呼明宁时,都只唤了郡主。
明宁听出他动气也知晓他心生不悦,眼眸暗处翻涌着怨恨不甘。
强压着,做出一副为萧璟忧心的姿态,开口劝道:“殿下,您不许旁人唤她沈夫人,可谁不知道,她做过沈家的夫人。二嫁之妇,身份低微,这长安人言滔滔,背地里,还不知如何议论呢,再者说了,殿下看了那信,还不明白吗?她并非心甘情愿留在殿下身边,您又何必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
明宁这话,说的倒是对。
萧璟无心去想明宁心里情绪如何,捏着那手帕摆弄,并不将明宁的话放在心上,淡淡道:
“你我相识多年,你该知晓孤的脾性的,孤要做什么,想做什么,都由不得旁人置喙。心不甘情不愿又如何,左右她也只能乖乖听话。人言何所畏?她人在深宫内院,毕生都不会有机会再出去,外头就是言语滔天,孤也不会让她听到半句。”
他是太子,是储君,身在万人之上的高位,更是一个男子,区区人言,当然不足以令他畏惧。
然而,对于云乔那样孤苦无依,活在世俗眼光里的女子而言,旁人的指指点点,能杀人的血刀。
萧璟这一番话,几乎是明摆着说,他铁了心要将云乔留在宫中。
无所谓运气云乔情不情愿,无所谓世人如何议论。
他甚至,容不得明宁,唤她沈夫人。
明宁脸色微白,不甘心的追问:“那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怎么会容许殿下做这样的事呢?殿下一惯纯孝,难不成,连皇后娘娘的话,也不听了?”
听她提及皇后,萧璟也想起宫内的母后。
目光微冷薄凉,笑意冰寒道:“你说母后?明宁,孤不是母后手里的提线木偶,也不是当初年幼无依的孩子。”
几乎在萧璟话音入耳的同一瞬,明宁面色惨白的,连站都要站不住。
当年,当年他从未想过,要为了她去违逆皇后的意思。
而今……而今却……
明宁险些装不下去那副温婉大方的面具,眼底都有几分狰狞。
萧璟抿唇沉默,瞧得出明宁神色不同,低叹了声道:“明宁,日后,她的事,你少插手。”
话落,示意下人送明宁回去。
明宁压着满心怨憎,跟着下人出去。
萧璟捏着云乔那帕子,立在寝殿前头。
低眸又打量几番那素帕,末了,将其收在袖中,吩咐内侍道:“让她来见孤,跟她说,东宫不缺上好的笔墨纸砚。”
……
另一边,寝殿内。
嬷嬷急匆匆入内,瞧见云乔手指头的红色,吓了一跳。
“哎呦,我的祖宗哦,这手怎么伤着了!”
云乔摇头解释,说只是口脂罢了。
嬷嬷嘟囔着说怎么把口脂弄在手上了,云乔避而不答,硬着头皮混了过去。
外头的萧璟拿着云乔那张帕子回了书房,内侍叩门求见,转达了萧璟的吩咐。
“云姑娘,殿下请您过去一趟,说是,东宫不缺上好的笔墨纸砚。”
内侍话落,嬷嬷一头雾水。
云乔脸色却微变。
她前脚用口脂写了封信,后脚萧璟就让人来告诉她,东宫不缺上上好的笔墨纸砚。
内侍催得急,让云乔莫要耽搁。
云乔心里慌乱,还是起身,跟着内侍去见萧璟。
连手上的口脂都没洗。
东宫寝殿内,萧璟人闲闲坐在书案前,书案一角,搁着一方帕子。
云乔不敢近前,远远行了个礼。
“民妇见过殿下……”她甚至不敢问萧璟寻她来是为何事。
萧璟手抚在书案素帕上,唤她近前。
“过来,到孤跟前来。”
云乔硬着头皮走近,自然也瞧见了萧璟掌下的那方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