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陈玄天想了想,略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苑娘是谁?”
校长挠挠头,
“你都没梦到,这我咋知道,不过如果你那么在意的话,下次实验就先从她开始,看看是谁吧。”
陈玄天一愣,
“什么叫从她开始?”
“从基因原体的记忆中,找出有关‘苑娘’的片段剪辑出来,下次合弦链接的时候,就直接从这一段记忆开始。”
陈玄天一时迷茫了,
“这,量子通信,连这也办得到吗?”
校长耸耸肩,
“那有啥办不到的,不就和剪胶片,剪视频一样么。
大不了链不上喽,还能出啥大问题?”
“警报!警报!试验体暴走!”
一周后,悦耳的女声响彻实验室,
“偏差值急速上升中!97!98!突破100%!”
陈玄天在罐子里融化。
是的,融化,
眼珠爆裂溃烂,晶状体混着血箭从颅骨中喷射出来,一切感知都在崩溃断链。
全身的血,全身的肉,全身的骨,全身的基因都在与现实的链接断开,
像点燃的蜡烛一样,融入从头顶浇灌下来的黑暗里。
名为陈玄天的人,正融入那橙红色的海洋中。
融入那看不见,触不着的黑暗,和那永恒的,灼烧着灵魂的刺耳的尖啸声中去。
“偏差值爆表!!我们要失去他了!!”
“靠!打针!”
“已经打过四针了!他顶不住的!”
“顶不住也得顶!打!把他沉下去!”
“Authorize confirm.”
“Injection Complete.”
“Somnium-link initiate.”
于是下一秒,
毡帐里的男孩,猛得睁开了眼。
是……作梦么……
帐外冰风呼啸,好像成群的恶兽在鬼哭狼嚎,凛冽的冰风把大片的雪花裹成团,从毛毡的缝隙间吹进来,冻得他一个哆嗦,像小兽似得蜷成一团,把自己埋进毛绒绒的毯子里。
好,好冷……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
忽然,男孩好像听到了歌声,于是他把头钻出来,忍着彻骨的严寒,爬出帐子。
“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吱呀吱呀,男孩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走过茫茫冰原,寻着歌声,远远看到风雪中,一个人影在舞蹈。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那是个看不清面貌的女人,披头散发,放声狂歌,纵情而舞。仿佛这涛涛北风,咧咧霜响,都在为她陪歌伴舞。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女人欢喜至极的背影,男孩的心中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巨大悲伤。
“苑……苑……”
被冰雪吹得糊住了眼,被狂风吹得站不起身,但他还是拼命的,向着女人声音的方向,艰难得爬行。
“苑……”
“喀嚓”
然后被风雪掩埋的冰层断裂开来,男孩的身子,瞬间坠入彻骨的冰湖中。
冰流寒浆像刀子一样扎着全身,厚皮袄子吸了水,沉得像一块石头,拽着他坠入黑暗的冰窟。
冷
好冷啊
死
死了么
苑
苑娘
然后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女人跃入冰湖,伸手拉住男孩,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于是在温暖的女人的怀抱中,
铁蛋缓缓睁开眼……
这回场景变成山洞了。
……
还是梦?梦中梦中梦?
铁蛋想抬头,却发现自己依然动弹不得。他的筋脉骨骼还在修复中,全身痛痒难耐,如虫蚁钻心。
但至少,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了。
血玉功,似乎又一次把他从濒死线上拉回来了。
然后铁蛋忽然闻到一股幽香,于是一扭头,看到一对粉红色的唇。
“……”
铁蛋使劲闭上眼,再睁开。
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是个女人罢了。
哦,难怪暖融融,软绵绵的,原来是有个女人正赤着身子搂着他,用那种从紫薇帝宫流传出的双修秘术,把体内的炁,和汗液一起蒸出来,烘得被窝里潮叽叽的,给他调息回血,补炁疗伤啊……
……
……
……靠!这肯定还是在作梦啊!有完没完啊一轮接着一轮的!而且这梦越来越离谱了啊喂!快给老子醒啊!!
仿佛听到铁蛋发自内心的呼唤,那女人缓缓睁开眼,抚摸着铁蛋的额头,
“气息……平复下来了么……也不喊冷了,也不唤娘了……”
怎么回事?这……不是梦么?不,还说不准……
铁蛋眉头一皱,感觉此事并不简单。
“把眼闭上,我起来了。”
铁蛋立刻把眼闭上。
悉悉索索声中,身边的女人起了身,用湿巾擦掉身上沾染的血迹,换上单衣裹着,挽起了头发。
估摸着对方大概穿戴好了,铁蛋试着再睁开眼,可惜这一次并没有再转场了。
好吧,从这女人的声音,铁蛋也回忆起来了。
这女子,不就是那四个黑衣江湖人的‘庄主’么。
不管怎么样,确实被救了一命啊……
铁蛋转过眼,看看那女人的背影,单衣下若隐若现,婀娜起伏的曲线。
为什么……
“你,是光霞山的弟子吧?”
倒是背对着他的女人先开口了。
她戴上斗笠,侧过脸来,把容颜隐在摇曳的烛火,和朦胧的面纱下,十指一翻,寒光一闪,竟亮出了刘小六给的那把短剑。
“这把剑,是我留给女儿防身的。她名唤蒹葭,你可识得么?”
铁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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