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呀?桃子?”谢虎山蹬着自行车,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嘴里还不断挑衅:
“桃子你肿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是不喜欢这个笑话吗?”
桃子坐在后座上低着头把下巴埋在红围脖里不吭声,半天才憋出一句:“三哥,要不你换个笑话讲吧……”
谢虎山猖狂的笑出了声,到底还是没长大的姑娘呢,一句话就让自己唬住了,这要是过几年,再想唬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一直朝着西北扎下去,路开始越来越不好走,有时候遇到坡还得让桃子下来,谢虎山推着车子爬坡,早上大概六点多太阳还没露天出的门,等到了桃子家所在的崖口大队时,太阳都快升到正中了。
老实说,谢虎山穿越来就一直呆在中坪村附近,他一直以为中坪大队的人们挂在嘴边的西山这种穷地方只是一句负面形容词。
比如大伙经常说的几句:
“没钱没房子,又馋又懒,连西山的姑娘都娶不来!”
“你再哭就把西山的狼招来了,把你叼走!”
“给你送西山过俩月苦日子,你小子就明白啥叫享福了!”
可他等真看到崖口大队时,才意识到中坪的长辈们不是在说形容词,而是在陈述基本事实。
比起拥有十九个生产队两千八百多号人的中坪生产大队,崖口大队只有三个生产队四百多人。
如今是1978年,可整個崖口大队能看到的房子几乎还都是最原始的土房。
墙是用土坯砌的,房顶用木头檩子搭架,用轧过的麦秸秆和着黄泥封顶,家家的院子都是树枝玉米秆编的篱笆墙,窗户框上大冬天糊得也只是一层窗户纸,连塑料布都没有。
这些房子的房门非常低矮,恐怕桃子这样瘦小的身材恨不得都要低头才能走进去。
别说整个大队看不见一根电线杆,这家家户户的院子里连压水井都没瞧见,得去村里的水井挑水。
而这种土坯房在中坪大队已经绝迹,奶奶为什么担心谢虎山找不着媳妇,因为中坪大队的年轻人现在如果想要找本大队或者附近条件比较好的大队的姑娘相亲结婚,新房最少也要达到“满砖到顶,青石码磉,焦子上顶,洋灰地面”的标准。
再算上零零碎碎的家具,院子内盖厢房之类的小工程,没有一千多块别想盖起来。
总之就是,想要娶中坪附近的姑娘,结婚标准非常的卷。
而谢虎山和奶奶此时住的房子在中坪村有个外号,叫做“四角硬”。
典型的外强中干,表面看都是完整的砖块堆砌,整砖到顶,实际上都是半块的破砖,只不过把完好的那面露在外面,里面则用碎砖块儿之类添实,码磉用的都不是正经大块青石,而是那种鹅卵石。
还别说是旧房,新房如果谢虎山还要再盖这种“四角硬”,照样在中坪大队一带说不上什么好媳妇。
可谢虎山现在那套在中坪大队说不上媳妇的“四角硬”,如果搬来崖口大队,马上就能成为全大队排名第一的豪宅。
可见两个大队之间巨大的生活水平差距。
村里的路上能看到几个孩子在疯跑玩耍,穿着打扮不要说跟大秀,韩老三,操马那些孩子比,就跟父母不怎么关心照顾的老猛比起来都差了一截。
脏兮兮的光着身体穿着补丁摞补丁的棉猴棉裤,两个袖口油光发亮,脚上的棉鞋都是比脚要大出几号,稍微跑快点儿,大裤裆的棉裤就往下掉,露出半拉屁股,脚上的棉鞋就直接飞出去,孩子们还得提着裤子光着脚再把棉鞋拣回来穿上。
看见谢虎山骑着自行车驮着桃子,都恨不得追到桃子家门口,整整瞧了一路,可能是连自行车都没怎么看见过。
谢虎山看到这些画面,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应该把之前走后门去中坪大队插队的那些知识青年都安排这种地方来劳动,上这种地方来作为,狠狠饿一下那些自觉高人一等的傻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