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谢虎山就只能猜测谢二爷他老人家当年是给二奶家里当赘婿去了,人家家里规矩大,瞧不起赘婿的本家,不让儿孙走动。
可真要是赘婿,谢家大小事,奶奶怎么可能一直让身份是赘婿的二爷主持呢?而且二爷要当了赘婿,儿孙为啥还姓谢?
自己去港岛那回,二爷在酒桌上说自己老了,要把谢家的事撂摊子交给大爷谢启茂,奶奶还不同意。
想不明白。
在中坪这一带多少年的规矩了,除夕这天,家里的男人们基本都没什么正经事,烧火做饭都是女人的活,男人都被媳妇收拾的干净利落,什么也不用干。
要么在街上供销社里转悠转悠,要么找地方扎堆打牌下棋,只等着饭点儿回家吃饭。
在生产队当了一年的牛马,过年这天必须穿的干净整齐给媳妇当门面,证明自家媳妇家里的活计一把抓,总之就是一句话,老少爷们今天越闲,媳妇就越有面子。
他站在门口看着大秀,小宝在不远处玩儿,韩红贞骑着自行车,一脑门热汗赶过来,看到谢虎山揣着袖子跟懒汉一样在门口望天,哭笑不得的说道:
“谢大队长,按您吩咐,东西都盘点好了。”
“得亏是我当队长了,新队长就得有新气象,男女必须平等,家家媳妇烧火做饭,老爷们啥也不干,这哪行,欠收拾。”谢虎山看看街上三三两两抱着胳膊聊天的社员,对韩红贞说道:
“让赵会计大喇叭准备广播,给他们找点事儿。”
“这种事你身为大队长不去啊?”韩红贞瞧着谢虎山问道。
谢虎山理直气壮的拒绝道:“这挨骂的活我去干嘛?马老五,赵会计和你,再找几个人旁边发放就完了。”
韩红贞转身要骑自行车去大队部,谢虎山喊住她:“等会儿,人家送你那冰箱是不是也算进去了?”
“我要那东西也没什么用,家里没那么多东西要冻起来,再说,有地窖呢。”韩红贞理所当然的说道。
人家的确送了两台冰箱,一台送给她,一台送给谢虎山,谢虎山那台早上让宋铁生拉去桃子家了,韩红贞则压根没把对方说送给她的这句话当真,她什么身份,值得人家送冰箱,没有谢虎山的名头摆在前面,人家会送给她冰箱?没挤兑死她都是她运气。
谢虎山说道:“那就按照卖价把钱留出来,算是你折价卖给大队,回头钱划我账上就行,然后你上我屋柜子里把韩老二寄回来那堆化妆品拿走一半,剩一半给老杨他媳妇留着,算是用冰箱换了化妆品。”
“化妆品你怎么没给桃子呢?”韩红贞疑惑的问道。
谢虎山说道:“这不废话吗,韩老二的姘头林翻译为了拍我马屁,给桃子弄了一堆化妆品,可是林翻译不舍得花钱,买的都是便宜货,我怕给桃子再把她脸给搽坏了。”
“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听到谢虎山故意气人的话,韩红贞这次没有生气,而是跟个纵然孩子的长辈一样,微笑着对谢虎山说道。
谢虎山看到韩红贞没生气,有些可惜:“你恢复恢复,不怼我两句,我都不习惯了。”
韩红贞没理会谢虎山,骑着自行车去了大队部,没一会儿,大喇叭里响起了赵会计的声音:
“咳咳……按照大队安排,今天上午十点钟,在轧钢厂举行黑红榜奖励发放工作,每家派出一名代表,如果不去,算自动弃权,且记黑点一次。”
大喇叭刚说完,谢虎山就看到各家都冲出了端着菜盆或者拿着菜刀的妇女,扯着嗓子喊自家男人,本来悠闲的男人们此时如临大敌,纷纷在媳妇催促之下朝着轧钢厂跑去,一边走一边骂赵会计,看到谢虎山在家门口戳着,更是劝他抓紧把一点儿眼力见没有的赵会计给撸了,哪有除夕当天这么折腾人的,忒不是东西。
片刻之间,全村老少爷们都沿着村道涌去了轧钢厂的方向,村里只剩下忙着准备午饭的妇孺老幼。
韩红贞按照赵会计的吩咐,把黑红账拿来给谢虎山过目签字时,谢虎山正背着手,领着凑过来的大黑,一人一狗在村里转悠,边走边欠揍的对大黑说道:
“大黑呀,我这招厉害不,现在大队谁家今年新娶的媳妇好看,我就可以站她们门口光明正大的慢慢看,还不用担心挨打,她们丈夫敢回来,我还能理直气壮给他计黑点儿。”
听到这话的韩红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远处,老猛和几个半大小子在冬日的鱼坑冰面上摆了一颗大号的二踢脚,随后点燃了引信,“轰”的一声。
二踢脚高高飞起,在1979年的除夕天空中炸响!
1979年过去了……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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