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样貌俊俏的二桃是农村户口,这要是个城里姑娘,单纯说模样,他宋铁生连打发媒婆上门探口风的资格都没有,早就被人家工厂领导或者干部家的孩子给定走了。
唯一对两人交往有顾虑的,反倒是自己母亲,母亲倒不是嫌弃二桃的家庭条件,开玩笑,老金家背靠谢虎山这个姑爷,再差能差到哪去,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崖口第一,谢虎山不定时送各种生活物资,汽水都是成箱送,城里人未必能有二桃的生活质量高。
再说谢虎山给二桃都规划好了,关系都已经托完了,这边初中毕业之后,就去铁路技校上学,出来就包分配进铁路,上班之后再结婚,完美的铁路双职工家庭。
他母亲是觉得自己和二桃年纪差的有些大,二桃今年十七岁,自己都二十三了。
人家都说男人岁数大点儿好,懂得心疼人,可宋母觉得自己儿子比较愣,他就没长心疼姑娘的脑子。
就怕人家姑娘岁数小,自己儿子还不懂哄人,最后两人闹矛盾,本来挺好的关系反倒成了冤家,甚至搞不好还要影响儿子和谢虎山的关系。
“冷不冷啊,二桃,你怎么来这么早,怎么过来的?”宋铁生刚到铁路工房的大路口,还寻思吃口早饭再回去,结果一眼就看到二桃穿着合身的棉服,手里带着手套,脖子上缠着围脖,跟个大棉花包一样站在路边正张望,他急忙跳下车,推过去打招呼。
二桃并排跟推自行车的宋铁生朝他家走:“三哥开车接我姐去他家包饺子,顺路把我和我妈在县城放下了,等下午买完东西,三哥开车再把我们捎回去。”
“你不在屋里呆着,跑出来干啥?”宋铁生对二桃问道。
二桃笑着说道:“婶子和我妈说话呢,屋里地方小,小玉忙着烧水,又不让我帮手,她说你肯定忙昏头忘了今天我要过来,待会烧完水她去单位喊你,我说你不可能忘。”
“这跟你出来站着有什么关系?”宋铁生茫然不解的问道。
二桃白了他一眼:“你要真忘了,我就偷着去单位提醒你,忘也不能承认,不然我妈知道……我跟你说,我妈现在心气可不一样了,你可得注意,她现在眼中,就三哥一个没缺点的好人,她瞅三哥哪哪都顺眼,剩下无论是谁,哪怕是我姐,那在她眼里都容易被挑出毛病,你要是忘了今天她和我要来,她当面不说,背后也得跟我唠叨。”
“嗯,那我打死也不能承认忘了。”宋铁生认真的点点头。
“你这不是没忘嘛,你怕啥,这个给你,等我和我妈走了再拿出来,省得婶子客气。”二桃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宋铁生接过来看了一眼,是粮站的票据:见票即兑小麦三百斤,玉米五百斤。
宋铁生打量着票据上的公章,是中坪粮站:“中坪的?三哥给我送来的?他还怕我妈跟他客气?”
谢虎山跟他之间用不着别人帮忙送东西,他妈的客气对谢虎山也没什么用,基本上他们两个给对方送东西,属于连向对方通知一声都不需要。
他在铁路看见什么水果蔬菜,就直接打发人给谢虎山家里送一批。
谢虎山那边每次找医生帮六奶去家里检查身体,完事也都再特意让医生来他家一趟,给他妈也检查一遍,有什么港岛那边的人寄来的洋货,也都有他妹妹宋金玉一份。
所以宋铁生才看着此时手里这张票据,有些错愕。
“想啥呢,这是我姐在中坪分的粮食,她户口迁去了中坪,中坪年底分粮食有她一份。”二桃看着票据说道:
“用我姐的话说,她一天三顿饭都快让三哥娇惯的吃不下正经粮食了,本来想把口粮分给谢家大爷和二叔两家,人家都推脱不要,劝让她送娘家去。”
“我姐对我说,家里如今也不缺吃的,但是铁生家里缺,他家是城里户口,吃公家饭,但就他一个人挣工资,母亲和妹妹没有进项,那点工资换成粮食,没有多少,这一个人口粮不多,但来年春天三个月,不至于让你上班时,还惦记家里婶子和小玉买不着粮食。”
“还有一句话,特意让我告诉你,让你知道这粮食是她送的,是为了让你对她妹子也就是我好点儿,让婶子就当成是三哥送的就行,省得婶子心里多想。”
“哎。”宋铁生抓着粮票有些感慨的点点头,心里热乎乎的。
桃子送来的粮食,和谢虎山的手笔没法比,但却很细致,暖心。
谢虎山是男人,他能把外面的事办的漂亮大气,但只局限于外面的事,在他看来,宋铁生有难处,自然会跟自己说,对方不说,那就是没难处。
他绝对不会去仔细琢磨宋铁生一家就他一人挣工资,在春天粮食容易涨价时,工资全换了粮食,未必能够家里几口人吃饱,而且宋铁生一个大男人,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去跟他张嘴的局面。
但桃子能想到,而且用的是对她妹妹好点儿这个理由,搞得宋铁生推脱都推不掉。
“你说咱俩都见这么多回了,三哥我也认识这么久了,嫂子愣是一回没见着,每回不是我去中坪时她在崖口,就是陪六奶去疗养,下回见着嫂子,我肯定当面跟她做个保证。”宋铁生对二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