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虎山坐在崖口砖场的空地上,双手撸着大黑的狗头,刚才老猛特意告诉他,大黑不知道又跟谁家的狗钻山旮旯去了。
“大黑啊,虽然二三月份是母狗忙着搞对象的季节,有不少母狗求你帮忙,可再乐于助狗你也得考虑自己身体,不能这么为它们服务啊,我坚持把你带来,是寻思让你跟着我养胖点儿,这可好,来了一个多月,你是天天不闲着,比在中坪那时候可瘦多了。”
大黑是谢虎山带着队伍来崖口时,坚持一起带来的,奈何大黑不给他露脸,他在老金,桃子等人面前把大黑夸得好像花一样,说他通人性,非常仁义,可称义犬,结果……
崖口老刘家的流氓刘金锁被崩了,没人再祸害妇女,大黑属于无缝衔接,和附近几个大队的母狗们关系搞得极好,堪称狗中刘金锁。
惹得崖口的大伙纷纷猜测是不是刘金锁投胎成了大黑。
而谢虎山偷懒撸狗时,一个多月下来,已经明显长进不少的韩红贞,则正替他在不远处用第一窑烧的青砖搭盖的简易办公室内接待各大队来买砖的人:
“三万块砖坯装一窑,从伐泥踩泥到烧好出窑最少也要一礼拜,一共只有三个窑,不是我不讲人情,实在是排满了,最快也得大下個月,您要是订,我就给您排上,要不然您去别家问问。”
更远处,一处好似馒头的大号砖窑前,马三儿,陈大喜等人则跟着罗师傅沿着陡坡鱼贯进入窑内,检查崖口的工人装窑时有没有偷懒,为接下来开始烧窑做准备。
这次烧窑,罗师傅不会亲自上手,而是让这些跟着自己学了一个多月的学徒们上阵实操。
烧窑是烧制青砖的过程中最讲究技术的环节,需要看火候,通过看火焰的颜色来判断窑内大概温度,再估算这个温度对此时的砖窑是太高还是太低,太低没办法把砖坯烧透,太高则属于消耗木柴,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还要根据火候,告诉工人具体的闭窑时间,让他们明白还有烧多久才能闭窑引水灌窑,这样窑内的砖才能与水在最佳温度产生化学反应,使得砖块灰红色的颜色变成古香古色的青黛色。
空场上,几十名崖口农民工,则在手脚麻利的在用泥垛子脱坯,虽然说砖场的几项体力活没有太轻松的,但脱坯算是其中最累的活计。
因为谢虎山给他们规定了定量,两个人共用一副砖坯摸具,一副砖坯模具每天最少制作一千六百块砖坯才算完成定量,有资格领取补贴。
脱坯属于是掌握技巧,熟能生巧之后效率很快,但新手刚刚开始干,容易累吐血还干不好的半技巧工作。
马老五来视察时自己自诩盖房曾经脱过泥坯,特意体验了大概半个钟头,体验完之后就再也不提让三队其他人来这里干活挣钱的事儿了。
用他的话说,但凡家里能吃饱饭,没人能吃这么大的苦,这他娘就不是人干的活儿,怪不得谢虎山说把人当成牲口用。
非常累不说,还讲究技巧,要撒灰,挖泥儿,圆泥儿,摔斗儿,刮泥儿一气呵成,托模子起身脱坯时,还要注意快慢和先后顺序,挨着地的侧边需要快扣,慢慢起模子,脱出的土坯晾晒到能脱手之后,还要把砖坯抹平,能搬起后,还要再打磨平砖坯的侧面。
如今崖口有六十个人在砖场干这种能累死人的活,不仅不抱怨累,反而其他没被选中的崖口社员还对他们满脸的羡慕嫉妒恨。
因为这六十个人能看见钱,每天只要完成定量工作,谢虎山都让金满仓把一毛五的补贴发给他们,绝不拖欠。
当初谢虎山在建窑时,上来就坚持要同时建三个,无论是灵官营公社还是中坪公社,都不同意,认为谢虎山步子太大,就盖了个土包试着烧了几百块,看完罗老道手艺,马上就要先盖三个大窑?
两个公社都一致认为应该先建一个试试看。
还是杨利民帮谢虎山顶着压力,在两个公社做了思想工作,帮谢虎山把三个窑建了起来,等建好之后,两个公社才反应过来,谢虎山不是冒进,而是早猜透了只要挣到钱就有其他公社大队要抢生意。
看到砖场第一窑砖挣到钱之后,这半个月,浭阳之前烧红砖的各公社各大队都开始尝试学崖口开窑烧青砖,来这边打听消息,试图窃取机密的“间谍”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甚至请到懂技术的能人直接开窑的大队也不在少数,只不过最终能挣到钱的寥寥无几。
第一,他们都是一个窑,最多烧三万块砖,而且干活的工人都是动员自家生产队的社员义务劳动挣工分,烧出一窑成品,没等对外卖,生产队社员急着盖房,就抢着用队内的优惠价把砖买下来自用。
这也导致他们辛苦干了一个月,烧出的几窑砖根本没有卖掉,都是在生产大队内部社员之间消化,而干重活的社员又没有额外补贴,根本没有动力能每天持续干和泥,脱坯,装窑,出窑等等高强度重体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