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的确你们是上游。但……我们陈家村人,也要吃水,你们现在把碧流河截断,全都归了你们张村,难道要让我们陈家村老少爷们几千号人,都眼瞅着庄稼渴死,人饿死吗?”
还没等秦枫反应过来,那胖子中年人,居然又换了一副苍老的腔调,把那个陈老爷子说的话,原原本本地翻译过来。
还别说,不论是语气还是声调,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是有点口技在身上的。
秦枫点了点头。
说穿了不稀奇,这只是一场因为争水引发的对峙,这种事在农人之间常有发生,之前淳化县接的那些斗殴的案子里,也时有这种情况发生。
要处置么,倒也不难,只要当地的父母官,秉公办案,不偏不倚,自然能让双方都口服心服,消弭了一场祸事。
不过,这胖子倒是个妙人啊!
秦枫基本搞清楚了眼前事的原委,见双方还在各抒己见争执不休,一时半会儿应该打不起来。
秦枫反而对这个趴在身边,甚至还用黄土伪装自身的胖子,好奇起来,不禁问道:“你,是这个陈家村的,还是对面张家村的?”
“都不是。”胖子摇了摇头,示意秦枫小点声,不要惹祸上身。
“那,你这是单纯看热闹的?”秦枫有点哭笑不得,这家伙神秘兮兮,神色紧张,却原来是事不关己。
“先看着吧。”胖子叹了口气,反问道:“兄弟从哪来啊,到我们宝安县,是要做什么?”
哦,宝安县。
秦枫心想自己倒是没有走错,按照地图上的指引,只要穿过这个宝安县,便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清远县,也是广州府府衙的所在地。
“探亲。”秦枫一路上用的都是一样的说辞,这会儿自然如法炮制。
“哦?”那胖子却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追问道:“你亲戚姓甚名谁,是宝安县人士?”
“那不是。”秦枫不动声色,很顺畅地摇头道:“我那姨丈,乃是清远县人士,不知还有多远,应该没走错路吧。”
“清远县,就在前边不远。”胖子也收起了好奇的目光,似乎不再对秦枫感兴趣,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两帮针锋相对的农人,看得十分认真且专注。
“你应该去报官啊。”秦枫皱眉提醒道:“这两拨人一旦真的动起手来,照这个架势看来,必定死伤无数,说起来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都是为了庄稼为了一口吃的,实在犯不上大动干戈。”
“嘁,你年纪轻轻,懂什么?”胖子中年人撇撇嘴,连头也不回,硬邦邦地说道:“这两个村子,争水都争了几百年了,至于死人,更是不知道死了多少,报官又有什么用,该打一样打,哪个官敢管?”
嚯!
你搁这胡吹呢吧?
打了几百年?
你都亲眼见到了?
秦枫自然不信,虽然听说南方的宗族观念很重,尤其是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或许族中的族老说话权威,要比当地的父母官更管事,地方势力错综复杂,更不是寻常的官员能够随意插手。
但要说争这点河水,就打了几百年的官司,听着的确像是闹着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