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做了个决定。
听起来,这么做,他也无法体悟杀道了。
不过,以秦桑对《紫微剑经》的理解,紫微帝尊修行之时,很可能有一个收剑入鞘的过程,试图压制自己杀意,直至找到自己的道。
而秦桑从未有过收剑入鞘的想法。
世间大道,有阴必有阳,阳极生阴、阴极生阳,万事万物莫不如此,说不定他能够从中参悟出什么呢。
既然是游历,体悟种种心境,也是应有之意。
秦桑再次体会到了炼虚期的好处,悠久的寿元,三千年一次的天劫,有更长的时间去悟道、寻道。
小五对秦桑一直是言听计从,毫不犹豫,点头轻嗯。
“那有什么意思!”朱雀不满地嘟囔,“不杀人怎么惩治恶人,还叫什么替天行道!”
“有人误入歧途,有人一时行差踏错,皆可救。那些十恶不赦之徒,城隍庙不是有罚恶司吗?”
秦桑一笑,翻身上马,轻抖缰绳,如凡间道士,纵马驰骋。
雒侯的速度仅比凡马稍快,不过任何障碍都阻止不了她,沿着河岸奔驰。
秦桑为村民画了幅柳神像,又被留下吃席,出发时已近黄昏。
未到北廓县城,便已天昏地暗,残月高挂。
月光撒在河面上,树影张牙舞爪如水鬼。
‘呼呼呼……’
河面忽然风起,一股阴风迎面吹来,给这个夜晚又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阴风来处,淡淡的水雾在河堤弥漫,水雾里隐隐绰绰有两个人影。
两人身影飘忽,脚不沾地。
不过,看他们的打扮,都穿着整齐的黑色衣袍、高冠,腰间悬刀,面目威严,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奇异灵光,绝非孤魂野鬼。
衣袍的背后,书有一个‘北’字。
他们御风疾行,听到前方急促的马蹄声,飞到高处张目望去,便见一道人骑马夜奔。
虽然古怪,倒也没发现道士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们并未现身,继续前行,正要擦肩而过之时,那道士却陡然停了下来,眼睛分明在看他们。
“能看到我们?”
二人下意识握紧刀柄。
秦桑翻身下马,拱了拱手:“二位可是北廓县的阴差?贫道法号清风。”
“正是!见过清风道长,”两阴差猜出秦桑乃是修行之人,且修为远超他们,齐齐还礼。
“看二位的方向,应是为查探蝗灾而来吧?怎的来得如此之晚?”
西五村的村民入城讨活计,称职的城隍立刻就能察知风声。
过去四天才派来阴差,若非柳神阻挡蝗群,不知多少庄稼要被吃空了。
被当面指斥,阴差强忍着没有发作:“城中另有要事,诸位大人分身乏术,今日方知蝗灾传闻,立刻遣我等前去查看。若是寻常蝗灾,是为天道,不必干涉,若有妖邪作乱,当诛除之!”
秦桑点头,“确有妖蝗作乱,不过已被驱往深山,并未伤及百姓。”
两阴差对视一眼,神色缓和下来,拱手道:“多谢道长出手,驱赶妖邪,省了我们一桩麻烦。”
“非也,并非贫道出手。”
秦桑摇头,将原委告知,包括柳妖讨封之事。
“这……”
阴差迟疑道,“此等敕封大事,我等不敢作主,还望道长随我们去一趟县城,请示上官。”
秦桑自无不可,示意阴差带路。
一名阴差对同伴耳语了几句,化作一团阴风,先行入城报信,余下的阴差带着秦桑不疾不徐赶路。
他们的速度也不慢,很快看到远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正是城池的轮廓。
入夜不久,城内灯火通明。
一侧城门紧挨着码头,大河两岸屋舍俨然,人声鼎沸,自发形成了小镇。
秦桑看到了一艘熟悉的船,陈伢儿正在船头烧柴做饭,他送的拨浪鼓还在小五手里。
与此同时,秦桑也注意到,城门前站着一个身穿锦绣官服之人,气势不凡,一排阴差列在他身后。
未到宵禁时候,城门前人群来来往往,却没有人能够看到他。
“是城隍大人!”
带路的阴差低呼一声,没想到城隍大人会亲自出城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