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让他活着回都城。
所以在孙二郎写那份密令的时候,她依靠赌术入门所带来的灵活手指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那杯茶里下了毒,为了保证他会喝下那杯茶,她故意要了两杯新茶敬他。
果然,孙二郎出于对她的防备心理,没有喝她要的新茶,喝了旧茶。
而她用的毒,与之前让胡三下在阮父汤药里的是同一种,所以他现在看着无恙,等到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骤然崩逝。
她靠在车壁上闭了闭眼睛,无声自语道:“很抱歉,我本来没想杀你的。也谢谢你,让我知道了非常重要的消息。”
车子很快行驶到了佥事府,阮幸一下车,便被佥事府的下人认了出来,连忙去通报。
没让阮幸等太久,刘公子脚步急匆匆过来,皱着眉:“发生什么事了?竟让你没提前通知就过来找我?”
“佥事醒了吗?我要见他。”阮幸直接道。
看了看阮幸的神色,刘公子知道若非急事也不可能这么匆忙过来,他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转而道:“醒了,正在喝药,我带你过去。”
房间内,佥事面如金纸,虚弱的靠在刘姨娘的肩头,一勺一勺艰难的喝着补身体的汤药。
看到刘公子和阮幸进来,他一个眼神瞟向刘姨娘,后者立刻会意,收起药碗,在佥事的背后垫了几个软枕扶着他靠好,便退了出去。
他看着阮幸,面目温和,“阮帮主……是吧?我听守业,说起过你。”
他的声音沙哑,仿佛连喘气都困难,阮幸很难在他这样凄惨的状态忍心说服他去送死。
沉默半晌,阮幸问:“佥事大人安好,可还能走动吗?”
“若是强行站起,自然也能走两步,咳咳……”佥事开了个玩笑,忍不住猛咳了一阵,才继续道:“还没谢过阮帮主的救命之恩呢,阮帮主来见我,想看的应该不是让我起来走两步吧……”
刘公子面上浮现心疼,忍不住过去坐到床边轻轻拍打他的胸膛给他顺气。
阮幸也不废话,直接将孙二郎的亲笔密令拿了出来,放在佥事的眼前给他看。
他瞪大了眼睛逐字逐句,“这……”
停顿半晌,他又重重喘了口气,“阮帮主想用我这残躯做什么呢?”
“这是新任城主给您的密令,自然是希望您能起来协助捉拿要犯了。”阮幸淡淡道:“所以我问问您,敢吗?”
佥事沉思了一下,轻声道:“敢。”
刘公子连忙道:“可是您的身体……”
佥事用眼神止住了他的话,“我的身体我当然清楚……只是阮帮主,我怕我起来了会撑不到最后……”
“我这里有透支精力的秘药。”阮幸拿出一个药瓶,“觉得撑不住了可以吃上一粒。”
“好……什么,时间?”
“今晚。”阮幸扭过身去不忍再看,善良与冷血两种特质矛盾的在她身上交织,她可以无偿的不求回报的将三角旗内的魂魄放出救佥事和那些翎卫一命,但当自己有危难时又可以毫不犹豫的将无辜的人扯进来送死。
无论是谁,是什么人都好,都不及自己的命重要。
“今晚前我会派人将计划仔细告知你,现在……你可与家人温存。”
说完,阮幸便大步离去,希望能给佥事留下足够多和家人相处的时间。
刘公子不语,灼热的眼泪却滴落在他放在佥事胸口的手背上,佥事费力的伸出手覆在刘公子的手上,感叹道:“都长大了,做指挥使了,不准哭鼻子了……”
刘公子哽咽道:“我没长大,您要是走了,姐姐怎么办,阿成怎么办,我没有您那么大的本事,我护不住他们的……”
佥事脸上挂上无奈的笑容,“即便我不答应,我这身子骨也没几天了吧?呵,不用瞒我,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还能看不透你?”
“你刚出生就没了父母,你姐姐独自一人支撑门户很是艰难,一个未婚的女子,守着那么大的家业难免受人欺凌,她求到我这儿来,说要给我当妾,我说她一个大家小姐给我当妾委屈了,她却说她委屈点没关系,只要家业不落在旁人手中就行,她要我护着你,护着刘家的基业,我答应了,于是我给你起名叫刘守业,一晃眼,都十六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