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周朝律法,各府、州、县均需设立学校。
作为全县最高教育机构,县学置有教谕一人、训导一人、嘱托数干名。
其中,训导是教谕副手,而嘱托则属于临聘教员,在县学教谕的领导下,共同承担全县文庙祭祀、教化推广事宜。
大兴县学训导张应华近来有些郁郁寡欢。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机会,上一任大兴县学教谕调任津州府学训导,论理,所空出来的这个职位,就应当由他张应华来接任才是。
他也是国子监生员出身,还曾中过乡试副榜,从学问上来讲,做一个县学教谕,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论资历,他历任香河县学训导、大兴县学训导,在这个职位上兢兢业业,办事殷勤,迄今已有十余年时间。
上一任大兴县令赵光南大人在任时,还曾当面给他打过包票,说只要有机会,必定要推荐他出任大兴县学教谕。
现在可好,新官不理旧账了。
自从换了一个新县令周进,对他就一直横眉冷对,看鼻子不是鼻子,看眼睛不是眼睛。而大兴县学教谕的职位,居然也在周进的一手操控之下,戴在傅检这厮的头上了。
张应华对于傅检,完全没有好感。傅检在北平城中酗酒闹事的花边传闻,他不仅有所了解,甚至连傅检为了攀附权贵,迎娶贾迎春这个二婚女为妻之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么一个品质不佳的人,又这么年轻,才十七八岁,就空降过来,做自己的顶头上司,张应华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不过,张应华也不是一个胡搅蛮缠、心胸狭窄之人。既然傅检出任大兴县学教谕一事,已成定局,他也不打算给对方使绊子,闹脾气。
总归是自己的上司,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啊。
因此,早在几天之前,听说傅检即将上任,张应华还特意和那几个县学嘱托说好了,到时候一起凑分子,无论如何,总得安排一顿酒席,给傅检这位上司接风洗尘才是。
可是谁能料到,傅检仅在署理大兴县令周进大人那里报到了一次,便躲在家中再也不肯出来了。
他既不在大兴县学露面,也不召见县学训导、嘱托等下属们问话。
傅检此举,意欲何为?
在张应华看来,周进这个县令即便有些不按常理出牌,但其所作所为,却也不纯粹是出于私心,他还是想着要有一番作为的。
现在他把傅检请过来担任大兴县教谕,结果傅检这厮,却整天都呆在家里,他也当真看得下去?
当然,大兴县教谕这个职位,本来就是一个闲职,平常倒也不需要太过于忙碌。
有他张应华和诸位县学嘱托共同维持,对付在县学中求学的那几十个童生,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或许这就是傅检偷奸耍滑,躲在家中不肯出力的缘由吧?张应华暗中猜测道。
大兴县学从北平城中搬迁到紫檀堡附近之后,占地面积扩大了一倍不止,办学条件也比起当初要好了许多。
校园里,共有两排平房,分别作为教学、住宿之用。
两排平房中间西面墙角,则盖有八间瓦房,作为杂物间使用。
上一任县学教谕在任时,提前将这八间瓦房做了分配,教谕两间,训导两间,三位嘱托各一间,还留下一间瓦房作为备用,一时间众人皆大欢喜。
没奈何,县学教职虽然清贵,但却挣不到什么钱,众人都生活得十分困苦。
以前在北平城中,自教谕以下,还得自掏腰包在外租房,搬到紫檀堡这边以后,好歹各自还能分到一两间房,以供一家老小居住,省去了租赁费用,这也是当初大兴县学搬迁,众人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的因由。
下学后,张应华刚回到家中,他的妻子沈氏便向他说道,“夫君,家中的米刚吃完了,银钱又不济手。你上次说要请傅检教谕吃酒,拿去了五钱银子,却又一直没有吃上。要不先把这五钱银子给我,让我去米铺里买一些米回来。等傅检教谕同意吃你这顿酒饭了,我再把头上这个银钗当掉,供你花销便是。”
“不行。”张应华一口回绝道,“你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基本上都贴补家用了,就只剩下了这个银钗,还是当年你出嫁时,你母亲送给你的一个纪念。怎能因为我的事情,让你失去最后一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