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新任署理陕甘巡抚、锦乡伯韩老三设宴,为周进、穆济伦、张诗卿、谢希平、胡永、李信、傅检、方靖、西讷布库等人饯行,各人女眷也在邀请名单之列。
牛聚明作为长安府通判,地位不显,但他曾任大顺左丞相,象征意义极大,故而也被邀请参加此次盛会。
牛聚明考虑到,窦氏毕竟曾在两任帝王身边服侍,若是让她出现在众人面前,难免会让人有所尴尬,不知道应当按照一个怎样的礼节对待她。
为了避免麻烦,牛聚明便考虑让小妾董氏代为赴宴,这也含有向董氏示好之意,以褒扬她昨晚在床头床尾之间的卖力付出,让牛聚明再一次做了一回男人。
毕竟受制于降臣身份,牛聚明不敢过于张扬,他原本打算从陕甘巡抚衙门侧门进入,避开那些显耀人物,却不料发现有人从远处一直看着他,还向他招了招手。
牛聚明定睛一看,这不是冀国公府一系负责对外联络的傅检吗?
当初大顺军在山海关城下遭遇惨败,有意让周进一系接管北平,掩护大顺军后撤时,牛聚明还曾经以大顺左丞相的身份,特意召见过傅检一次。
事后两人共进晚宴,吃了一顿酒,也算是酒肉朋友了。
这次牛聚明投降,被冀国公周进授予署理长安府通判之前,傅检也来找过他商议,询问他在任职方面,有无特殊要求没有?
傅检虽然是一个标准废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他毕竟很早就投靠了周进,是冀国公周进身边的红人,其发妻贾迎春,又是周进房中宠妾贾探春、贾惜春姐妹俩的姐姐,在周进后宅之中颇有影响。
傅检招手示意,牛聚明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
傅检看到是牛聚明,倒也没有轻视他,连忙走过来,说了许多嘘寒问暖、热情洋溢的话。
“昨日还听冀国公说起过,说是锦乡伯迟早要入主中枢,他在西北这一边,属于临时差遣,一旦大局已定,便另有要任。以牛大人的资历,署理长安府通判只是一个短暂过渡,此后先长安知府,后陕甘巡抚,拾阶而上,未来可期呀。”
“不敢,不敢。”牛聚明满脸堆欢地说道。陕甘巡抚,牛聚明不敢指望,但以冀国公府一系良好的发展势头,混到长安知府这个位子,他还是抱有一定期望的。
“全靠冀国公信任,靠傅大人能替我多多美言几句啊。”牛聚明打蛇随棍上,向傅检恳求道。
傅检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没有接过牛聚明的话头,反而向其身旁妇人董氏说道,“他乡遇故人,也算是人生一大喜事。董……”
傅检一时间,不知道应当怎么称呼董爱珠,称呼她为董小姐肯定不行,她早已嫁作他人妇,但称呼她为董夫人,貌似又有些不合规矩。毕竟牛聚明的续弦夫人乃旧朝妃子窦氏,这可是出自冀国公周进的亲口安排,可由不得他傅检多事呀?
傅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规矩,称呼她为“董姨娘”。
“董姨娘为何要一直遮住面庞,这可不是故人相认的礼节呀。”傅检戏谑地说道。
想当年,董爱珠为了躲开三品威远将军夫人高颖的满城搜捕,对傅检投怀送抱,但她又打心眼里看不上傅检这号落魄秀才,以怀有身孕为借口,让傅检过一把手瘾都不行。
说实话,董爱珠这样做,有些过头了。
要知道,傅检为了奉承她,不顾天气严寒,陷入淤泥中寻找那只金手镯,冻得全身发抖,差一点儿就落下了病根,结果却从她身上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捞到,任谁也会觉得心里不痛快。
傅检后来怀恨在心,故意将董爱珠的行踪暴露了出来,引得三品威远将军夫人高颖前来抓人,闹得沸沸扬扬,是当年北平城中“吾孩生母,永不为奴”运动的直接导火索。
如今情过境迁,傅检摇身一变,已成为冀国公周进身边的红人,董爱珠却越混越差,给降臣牛聚明做了小妾。
傅检心想,你当初还不如给我做小妾呢,虽然让我喜当爹,但看在你那貌美姿色的份上,也不是不能考虑。
傅检他乡遇故人,作为当年的下位者,变成了上位者,他看待董爱珠的目光,便越发惬意,充满了一种不可名状的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