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检这些话很不中听,吴月先本想说几句针锋相对的话,但他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先忍下这口气,等他到了大同府再说,目前还没有必要和松江侯府一系发生龃龉,更没有必要争这种闲气。
薛蟠出面打圆场道,“山海侯请放心,凡是松江侯做出的承诺,尚没有一次食言过。就像上一次,松江侯给登莱钱庄背书,为高息揽储项目做担保。北平之乱发生后,一些人家前往登莱钱庄,有意提前支取现银,松江侯也很痛快地答应了,可是一文钱都没有赖账啊。”
大周朝廷从未承认清廷,周进身上的松江侯爵位,乃由大周朝廷分封,他也不可能承认清廷,吴月先从清廷那里得到的平西王爵位,自然更不可能得到松江侯府一系承认。薛蟠称呼吴月先为山海侯,而没有称呼他为平西王,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听到薛蟠这么说,吴月先不由得嘴角歪了一下。他心想,松江侯真是好算计,十之**的存储户都被大顺军给杀掉了,还剩下十分之一二的存储户,帮助他立下诚信人设,真是里子和面子,都被他给赚去了。
想到松江侯周进如此神机妙算,吴月先自愧不如,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也罢,我便相信松江侯这一回,以他的声望,应当不至于欺骗我。”吴月先说道。
言下之意,便是同意了松江侯府一系提出的要求,答应带领山海关守军移驻大同府。
事情说定之后,具体操作事宜,比如山海关守军什么时候退出关内,齐鲁军第一师又在什么时候接防,山海关守军从山海关前往大同的路途上,所需钱粮供给,应当从哪里来,等等,则需要等到吴月先前往齐鲁军第一师师部,和韩奇、卫若兰等人进行磋商,再讨论出一个具体章程。
好在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没有牵涉到什么原则性的问题。韩奇、卫若兰等人都没有刻意为难他,仅仅是在钱粮物资的供给方面,提出了一些限制性条件。
对此,吴月先也能够表示理解。换做他自己,也不可能给刚刚投诚过来、还未完全归附的敌军,提供充作的兵饷和装备,总得防一手才是正理。
和松江侯府一系达成一致以后,将山海关城防交到齐鲁军第一师手中,吴月先便将部队分作两部,少部分精锐骑马,先随他前往北平、保州,其余大部分人则需要依靠步行,从山海关一直走到大同府。
松江侯府一系所答应提供的粮草物资,仅能保证饿不死,这一路长途跋涉下来,有多少人会在半路上冻饿而死,吴月先也顾不上了。
吴月先抵达北平,先回到自家老宅看了一下。那里已经化为一片废墟,无数断砖残瓦在他脚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繁华与如今的凄凉。
呈现在他眼前的景象,是被战火无情摧残后的模样,那被烧毁的痕迹,如同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刺痛着他的双眼。
吴月先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忆起他在这里环绕在父亲膝下的年幼时光。那时,父慈子孝,一家人其乐融融。他在父亲的谆谆教诲下,一步步成长,立志要成就一番大业。
而如今,父亲落入大顺军之手,早已不知去向,家也不再是那个温暖的港湾。他的心里满是担忧与愧疚,既担忧父亲的安危,也愧疚自己未能保护好家人。
还有爱妾陈媛媛,那曾与他朝夕相处的女子,一颦一笑都如春风拂面,给了他无尽的温柔与慰藉。
他们在这里度过了多少温馨时光,吟诗作画,对酒当歌,留下了那么多欢乐。可现在,只剩下这一片荒芜。
吴月先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思念与痛苦,思念那个温柔的身影,痛苦如今的分离。
吴月先站在废墟之中,一时间沉默了许久,不禁感到悲从中来。他恨这战争的残酷,恨命运的无常。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心中充满了悔恨与迷惘。
风轻轻吹过,扬起一片尘埃。吴月先长叹一声,转身离去。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落寞,仿佛一个被时代抛弃的人,独自承受着命运的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