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疾风骤雨,云乔伏在马车上头,昏睡了过去。
初阳微升,几缕晨曦透过车帘子照进马车内。
云乔身子伏在马车座椅上,呼吸沉沉。
她散乱的发丝,半遮在脸上,露出那颊边的掌印。
萧璟衣衫已经重又穿得齐整,只领口微微开着。
**消解之后,妒火和盛怒之下丧失的理智,总算回笼。他喉头微滚,指腹轻柔抚过云乔脸颊,在云乔睡着后,才能由着自己,泄出几分心疼的情绪。
云乔睡梦中疼得蹙紧眉心,嗓音嘤咛沙哑地喊:“疼……”
萧璟抿唇停了动作,从车厢暗格里取了药膏来,低眸细细瞧着她,力道极轻极缓的给她抹着药。
“你也知道疼吗?”他哑声呢喃,指腹在她脸颊的伤处轻柔抚过。
云乔睡意沉沉,在梦里,耳边还不住回响方才,萧璟的那句话。
他说要她记住他的名字。
记住他是谁。
那句话,当真刻进了云乔脑海里。
药效渐渐褪去几分后,她在睡梦中,将梦里温柔的郎君,同现实里的萧璟重叠。
梦外,萧璟力道温柔的给她上着药。
梦里,扬州沈家宅院里,他低首给她抹着眼泪。
素净的衣袖擦着她脸上的泪珠,花了的妆面混着泪水,染污他衣袖。
梦里的云乔,低声同他道谢。
说“多谢世子。”
他理着脏污的衣袖,告诉她他的名姓。
萧璟……萧璟……
梦外难堪情潮中得知的名姓,在梦里,却是她心心念念的情郎,给她擦泪时,温柔低语。
药物效用渐渐褪去,可梦境中的云乔,还是下意识美化着关于他的记忆。
沈家宅院里垂泪的小妇人,望着那衣袖被她脂粉泪珠染污的郎君,眼眸灼灼,记住了他的名姓。
原来梦里一直给她擦泪的郎君,姓萧名璟。
梦里的他温雅柔情,待她处处呵护,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着眼泪。
可梦境之外的现实,却是一身狼狈的云乔,伏在马车上萧璟膝头,昏睡不醒。
她颊边的掌印疼,额上的伤更疼。
萧璟指腹沾着药膏,给她脸颊上完药后,指尖微滞,瞧着她额上的伤,又想起东宫寝殿内,她额头满是血色,泣泪说着对他的憎恨时,是何模样。
强压着的心绪再度不稳,给她额头接着上药时,力道不自觉重了些微。
云乔皮肉娇嫩,额上的伤本就不轻,萧璟力道稍重,她便疼得受不住。
现实的感受,映进梦里,那个梦中哭花了妆面的小妇人,也被梦中情郎擦泪时的粗硬手帕,磨痛了颊边软肉。
她在梦里牵着他衣袖,眼泪颤颤,娇气的嘟囔:“疼,萧璟,轻些。”
她记住了他的名字,喊着要他轻些。
同样的话语,带着嘤咛呜咽声梦呓,落进了现实中的萧璟耳畔。
“疼,萧璟,疼,轻些……”
她喊着他名字,叫痛的那瞬,萧璟指腹猛地一滞,目光沉沉落在她眉眼。
她在喊他的名字吗?
可一夜过去,药效应当早已消退。
她被药物控制时,想的不是他,药效退却后,却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手掌抚过她脸颊,眼底情绪复杂。
半晌后,低叹了声道:“疼就对了,你也只有疼的时候,才能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