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沈砚那个酒囊饭袋,哪里会给孩子起名,只说什么,等父亲忙过府衙事务后,让父亲来定。
这一拖,就拖了快两个月。
可柳姨娘那处生的儿子,却是一出生就取好了名字。
还是沈夫人,特意请了高僧算命取出来的吉字。
云乔的女儿,反倒无人在意。
丫鬟暗骂沈家一家子没良心,终是不敢再多开口。
云乔陪着孩子呆在内室,到午间时分一直水米未尽。
她不吃不喝,午后给孩子喂奶时,便没了奶水。
瞧着孩子饿哭了只能喝着米羹的可怜模样,云乔心下愧疚,吩咐下人熬了碗下药的汤送来。
忍着难受一口口咽了下去,总算是有了奶水。
待得黄昏时分,她给孩子喂过奶后哄睡了,眼神怔怔地看着女儿良久。
许久后,起身坐到了妆台前,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铜镜里的女人生得很是漂亮,额上凝结的血痕,更衬得她楚楚可怜凄艳美丽。
喂奶时解开的衣衫此刻还未系上,那微微敞开的衣襟,能瞧见里头玲珑娇媚的身段。
而云乔望着自己的面容,自己的身体,目光却冰冷的像是看一个物件。
小丫鬟候在一旁,瞧着她神色不对劲的样子,暗暗心惊。
这小丫鬟是云乔最亲近的奴婢,自然也感觉到了今日的云乔,不太对劲。
她担忧主子做什么傻事,在旁来回踱步。
云乔坐在妆台上静静望了许久,神色平静冰冷。
她脑海中一段段闪过这几年的种种,辛酸苦痛折磨,以及无尽的煎熬。
十五及笄嫁入沈家,做了沈砚的妻。
前半年的温情,之后四载有余的折磨。
最后是今日花园里,柳姨娘的那番话,不住在云乔耳边回响。
云乔眼睫颤了又颤,回想起昨日萧璟的话。
终于开口,艰难启齿。
她声音轻柔如常,袖中的手,却攥得死紧。
缓声道:“给我梳妆罢。”
此时已是黄昏,原该是安歇梳洗的时候,云乔却要在此时梳妆。
丫鬟觉得奇怪,可瞧见云乔此时的模样,到底不敢多问。
便只是依言上前为她梳妆打扮。
篦子将云乔被沈夫人拽乱的头发寸寸疏通,一根根被扯断的发丝坠落在地。
镜子里青丝披散,美人楚楚可怜。
云乔并未让丫鬟将发丝盘起,只是散在肩头。
她吩咐丫鬟备上桶水,解开脏污染血的衣裙,踏了进去。
温热的水贴在血痕伤口上,泡的那藤鞭打出的伤口,阵阵发疼。
云乔疼得眉心微蹙,伏在木桶边沿,咬唇捧起水,洗在自己身上。
将身子洗净后,方才踏出浴桶。
一旁的丫鬟早被云乔身上的血痕吓得脸色惨白,一边抹泪,一边不敢多问。
云乔缓步走到铜镜前,身上未着寸缕,扭过身子,侧首看着镜子里,满是藤鞭伤痕的后背。
背上伤口此时微微结痂,她抬手伸在后背,咬紧了唇,猛然动作,将那结了的血痂生生扣落。
小丫鬟惊呼一声,忙要上前去拦。
“我无事,不必近前。”
她话落,自己取了桌上口脂抿在唇上,瞧着唇色红艳遮去苍白,方才满意。
云乔生得本就美艳,便是不点妆,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此刻稍稍妆点,更是让人瞧了就移不开眼。
小丫鬟瞧着镜子的云乔,既为她美色惊艳,又被她方才的动作吓得厉害。
云乔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淡声问:“漂亮吗?”
丫鬟红了红脸,慌忙点头。
云乔笑了笑,轻声道:“漂亮就好。”
是啊,漂亮就好。
身为一个女子,万事不由自主。
无法同男人一般读书求学建功立业,只能一辈子攀附在男人身上求活。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美色,是仰赖男人为生的女子,唯一的砝码。
生得美,才能嫁入高门,才能为娘家兄弟谋利。
善于利用自己的美,才能被夫君疼爱,才能在后宅立足。
依稀记得,十二三岁时,便听得家中人说,她生得绝色,日后定能高嫁,便是不能明媒正娶做妻,就是送入高门权贵处为妾,也可得男君宠爱,给家中兄弟添份助力,叮嘱她,待有朝一日攀上高枝,定不能忘了父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