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黎看着乌鸦邪神牵着米瑞拉的手,穿过舞池。
然后米瑞拉在邪神耳边说了几句话,邪神的耳朵红了,匆匆忙忙将手插进口袋里,故作轻松地转身,着急地走进大厅燃烧的火焰中。
陆黎和骆嘉白把米瑞拉拽上来。
骆嘉白还以为邪神是个npc,大声惊叹米瑞拉的沟通能力,“真是神了!你这种沟通能力简直和陆黎一样,在死灵游戏里比开挂的还6!”
陆黎看着米瑞拉捏紧的拳,低声问道,“他走的时候往你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米瑞拉摊开手掌,笑了起来,“没有什么用的、亮晶晶的塑料闪片。看起来是他的宝贝。”
米瑞拉兑换出一个盒子,把闪片装好收起来。
陆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乌鸦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他就说从一开始看的就是对的。
邪神就是一只乌鸦,不是黑猫。
也许是用了什么障眼法,才让其他人看到的和本体不一样。
贵族区的火越烧越大。
他们跟着背了猎枪的西恩往前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壮观繁复的鎏金大厅轰然倒塌。
所有东西都变成灰烬。
当大厅消失。
他们置身在一片空旷的树林中。
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像西恩卡片中绘制的那样,一半在陆地,一半在海中。
它的主干有几十人粗,还会像人类一样一起一伏地呼吸,发出艰难的呼吸声。
分支大到将周围其他树的养分都吸取走,树干粗壮,竟然蔓延了几十米,直接穿过富人与贵族大厅的墙,将树枝落入富人区中。
剩下的树干粗鲁地插在树林中所有树的身体里。
除了它,每棵树都没有叶子,呈现出枯死的萧瑟。
而它的枝头,竟然还有冒尖的绿芽。
树下是皑皑白骨。
西恩背着猎枪,走向巨树的右侧。
天上两轮重叠的圆月逐渐分开,月光在它们彻底分开时减弱。
月光中西恩的身影,逐渐消失。
在他消失的地方。
有一座坟。
准确地说,是一座堆积着白骨,又盖上泥土和落叶的坟。
发现外来者。
巨树的树叶沙沙作响,四根粗壮的树枝从天而降。
“轰!”的一声插在玩家们面前,溅起尘土。
树干上是四道【游戏夜晚】的门。
巨树说,“你们是来给国王进贡的吗?不知道这个点国王已经休息了吗!明天再来!”
-
陆黎躺在【游戏夜晚】的地上,觉得很冷。
哪里来的风?
他裹紧了被子。
总有一个声音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
“你不是想死吗?这个愿望我能够实现。”
陆黎翻身。
那个声音如影随形。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好留恋的?这个肮脏的、痛苦的世界,快点奔向死亡的怀抱吧!”
这样的声音他在充斥着**的副本白天里也听到过。
不过没有这么强烈。
他一直能心平气和地无视。
现在也可以。
陆黎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实验室,到处都回响着野兽嘶吼的、流着口水的声音。
陆黎想,他们又把变异兽放进来了。
他就像一只被放在阳光下的老鼠。
来回地奔跑。
又被抓住、拖回。
一切抵抗都是徒劳。
巨大的獠牙刺进他的喉咙,狠狠撕下一块肉,又撕下一块。
陆黎喘着气,“我……我想……”
手臂疼痛到痉挛,却忍不住向前伸出。
他突然有些疑惑,每次这种实验,他的四肢和脖子不是都会栓上锁链,控制安全距离,防止他破坏实验室的玻璃吗?
对了,这是一个梦。
要怎么才能醒过来?
他想要收回手,却摸到了一个实体的东西。
对方先是握住了他的手。
随后觉得不妥,将手抽出,转而将一片柔软得像云朵一样的衣服塞进他的手里。
陆黎蓦地睁开被冷汗浸湿的双眼。
柏斯竟然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陆黎喃喃:“柏斯?”
刚才是一个噩梦。
他现在在死灵游戏里。
游戏里没有原来的世界那么可怕。
“睡觉说梦话,很吵。”柏斯说,“我允许你抓着我的衣服睡,一件袍子很贵,这笔钱要从你的工资里面扣。”
陆黎把他的袍子拽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轻轻说,“谢谢。”
睡觉的时候抓着个东西。
确实觉得踏实很多。
男人宽阔的肩膀在摇曳的烛光中勾勒出让人安心的轮廓。
陆黎终于说完了那句在梦里仿佛被扼住喉咙的话。
“我最近又不是很想死了。”
“我还欠你一束花呢,柏斯。”
柏斯说,“闭眼,睡觉。”
“明天是副本的最后一天,然后就是你的假期。”
“假期。”陆黎把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对,我还有假期,真是让人期待呢。”
睡意袭来,他看见柏斯朝他伸出了手。
是要,摸摸他的头吗?
陆黎没有看清楚,很快坠入了平静的睡梦。
柏斯修长的手指穿过陆黎银色的发丝,从他耳后的头发里摘下一片绿色的树叶。
柏斯看着那片树叶,眼底是死寂的漆黑。
他用不吵醒人睡眠的音量,又轻又阴沉地开口道,“你怎么敢进入我的领域?”
不自量力的蝼蚁。
指尖燃起冥火。
树叶在火中尖叫、呐喊、求饶,最后变成灰烬。
做完这一切,柏斯想起身,却意识到衣服还被陆黎抓着。
陆黎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是他刚才允许的。
现在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今晚没法工作了。
浪费时间。
柏斯支着下巴,看向已经睡着的陆黎。
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个晚上。
浪费的时间,就从陆黎的工资里扣吧。
-
重回游戏白天,只剩三个玩家。
封善不见了。
骆嘉白脸上的黑眼圈大得吓人。
他一看见陆黎就忍不住过来诉苦,“昨天晚上!我一整晚都在天人交战!我还发现我竟然会梦游!好几次醒过来我都站在门口。”
“我一爬到门口额头中间这边就发烫,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一样,硬生生给我疼醒好几次。”
还有一件事他难以对着陆黎说出口。
最后一次在梦魇中挣扎,他醒来的时候,手已经放在【游戏夜晚】的门把上。
有人对他说,变强,想要变得更强,这样就不会被人抛弃。
他的脑海中陆黎的声音,盖住了那个一直诱惑他、蛊惑他出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