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土大唐。
小寒十二月,春尚早,北风掀起鹅毛雪。
南赡部洲,盐良镇。
盐良镇依山而居,只因山脉有盐矿伴生,商队来往络绎不绝。
其中【沈家当铺】位于城镇西角的何烽街,店铺规模不大,但典当生意本来就不兴铺张扬。
此时太阳初升,当铺已经早早的门径大开。
除去维持秩序的当丁、负责杂务的伙计、鉴别货物贵贱的朝奉外,柜台后还有一青年。
青年不过十五六岁,样貌白净,正躺在靠椅上翻看书籍。
身前的炉灶温煮着一个上好的紫砂茶壶,附有三两金桔,一把红枣,小巧泛红的番薯……
青年肩头停着只羽毛乌黑锃亮的八哥鸟,正直勾勾的盯着花生,几次想靠近炉灶都被热气熏走。
“啊~饿了,饿了。”
八哥能言善辩,是鸟类中可以学会人言的异类。
“别闹。”
青年拍拍八哥的脑袋,饶有兴趣的指着书页自语道。
“草堂杂记上说,夜市商贩偶尔会收到沾血的银锭,三日之内必须花出去,否则七窍流血而死。”
“听闻是由赌博成瘾的枉死鬼发放。”
青年一翻身,询问不远处坐镇柜台的老朝奉。
“王老,赎财鬼难道真的存在?”
“少东家,我…不好说,反正没有亲眼见过。”
王东林讪笑着摇头,他已经六七十岁一把年纪,在典当行做鉴宝的朝奉足足四十载。
进出典当行的客人没有丝毫惊讶,都知道当铺掌柜沈汉生的独子【沈炼】心性古怪。
这沈炼整日待在典当行的前厅无所事事。
明明生得早慧,私塾三年便让夫子夸赞是状元之才,却对仕途不感兴趣,即便直到如今,夫子提到沈炼依旧忍不住唉声叹气。
似乎沈炼最大的兴趣,就是待在典当行的一亩三分地,品尝各地的新茶,消磨消磨时间。
以及,逗逗那只八哥。
“少东家,有人活当一件百年历的玉佩,品相一般。”
王老转身递出玉佩,伙计殷勤的交给沈炼,后者装模作样的把玩一番,片刻就没了兴趣。
“恩。”
沈炼把玉佩随手扔到半空,八哥飞来一把抓住。
“啊啊啊。”
八哥清了清喉咙,大声说道:“全棉豆种南山玉,七十八年历,不值钱的玩意,啊~”
典当行内的客人连连起哄,想让八哥再开口说一句。
八哥鄙夷的扫过他们,用鸟喙敲打沈炼的脑袋,直到后者扔出几粒焦黄的红皮花生。
沈炼养的八哥,同样是典当行的奇观。
沈炼在典当行厮混已久,似乎没练出什么鉴宝的眼力,倒是让八哥学会了分辨古董字画的本事。
曾经有达官贵人出价百两想买下八哥,结果被沈炼拒绝了。
对方也不强求,普通八哥活过七年已算长寿,而沈炼的八哥十岁有余,相当于百岁老人。
“来来来。”
有一熟客拿来家中的古董,趁机想摸摸八哥的脑袋。
“小八哥,看看我祖传的鼻烟壶如何?”
八哥扑扇翅膀慌忙逃开,鸟喙用力连凿熟客的脑袋,“啊~混货,叫八爷,叫八爷!”
“哈哈哈,八爷,赏个眼?”
熟客毫不恼怒,摊开手掌取出鼻烟壶。
“这鼻烟壶算是个奇物,用来抽旱烟时腥臭无比。”
所谓鼻烟壶,通常瓷制,专门用来存放烟丝。
八哥凑近打量,鸟爪接触到鼻烟壶的瞬间,瘫倒的沈炼坐起身子,一人一鸟相互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