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瑞庆等人在听到徐绩的话之后脸上纷纷变色,徐绩一句今日所需并非援军粮草而是打造囚车就把他们全都的试探和有意羞辱全都打了回去,还翻了倍。
“廖主簿。”
徐绩侧头看向主簿廖增。
廖增俯身回应:“下官在。”
徐绩笑道:“把今日诸位慷慨解囊之事仔细记录,写条陈,每户每项专列,务必一笔一笔清晰了然,要交户部存档,也要给刑部一份,对了,抄录之后也给廷尉府送一份。”
廖增道:“刚才他们说的时候,下官一笔一笔就都已经记下了,一会儿下官还会以新册抄录,单独列目,绝不会有错处。”
徐绩点头:“如此最好。”
廖增道:“以瑞庆先生为例,瑞庆先生捐银两万两,打造一辆囚车所需木材,铁器,锁链,按一车四人所需计算,可造囚车至少两千,批量采购价目还会低不少,简单些,造四千辆车也未必不行。”
徐绩微微点头。
廖增随即挺直身子,拿着他刚刚记下来的账册大声宣读。
“卢瑞庆,捐囚车四千辆,不含马匹所需。”
“王增路,捐囚车三千辆。”
“赵尽忠,捐囚车三千辆。”
“王武威,捐囚车三千辆。”
他一个一个的念下去,被读到名字的人个个都是脸色发白。
徐绩这一手太过锋芒毕露,又狠又毒。
就差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你们捐的这些银子就是给你们自己家族的人打造囚车所需。
你们捐了多少辆车,将来你们自家人就有多少车可以坐。
卢瑞庆心中发寒,额头微微冒汗。
他不知道徐绩这些说辞是早就准备好的,还是临机应变刚刚想到。
若是前者,就说明徐绩早有预料,只等着他们自己往火坑里跳。
若是临机应变,那徐绩也真是太可怕了。
刚才他们所报数之银两越来越少,这明显是后边的人开始越来越直接的想要羞辱一下这位宰相大人。
徐绩一番话就把这些羞辱给扫掉了,扫的荡然无存。
你们想用少捐钱来应付战事和赈济灾民,那徐相就用造囚车来反击,你们可以开玩笑,徐绩也可以开玩笑,你们不是开玩笑,徐绩当然也不是开玩笑。
“徐相辛苦。”
卢瑞庆俯身道:“囚车一事,我们能出多大力就出多大力,赈灾济民,南征白蒲,这是比囚车更大的事,我们更要竭尽所能。”
他语气越发诚恳:“纵是变卖家中产业,减少开销用度,也应把赈灾与南征之事放在首位。”
“徐相曾经教导过我们,大宁的商人地位远比旧楚时候商人地位要高,是因为陛下对大宁臣民一视同仁,不分高低贵贱,不曲三六九等。”
“天下人帮天下人则天下共生,天下事是人人事则天下太平,卢家是大宁万千百姓之中的一家,与万千百姓不分彼此。”
“商人逐利取之于民也当用之于民,卢家中落亦有报效之心,赈灾,卢家愿意捐款五万两,军资,卢家愿再捐五万两。”
他再次带头。
这次,其他各家更为积极。
而且,不再是层层递减,有人出的比卢家还要多。
徐绩坐在那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对各家的反应也就那么回事,无悲无喜,不怒不急。
主簿廖增等这些人全都表态之后,他将记录下来的账目双手递给徐绩:“徐相,请过目。”
徐绩道:“我过目与否并不重要,难道诸位还会欺骗我?诸位如此义举,非止是我看到了,也该让朝臣们看到,让陛下看到,更该让天下民心看到。”
他吩咐道:“把账目一一清楚油墨印刷,遍贴益州大街小巷。”
说到这徐绩起身道:“益州一地百姓会称颂诸位义举,却还不够,还要派人往蜀中各处宣传,让蜀中百姓知道,尤其是需要救济的百姓知道,救济他们的财物自何处来。”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看起来应该是已经满意了。
接下来应该是共同举杯。
可徐绩却起身离席:“廖主簿,你代我好好招待大家,我手中还有些紧急公务尚未处置。”
说完走了。
就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连头都没回的走了。
这一刻卢瑞庆他们才明白过来,徐绩依然不满意。
来了近百人,平均每家都要拿出来几万两银子,这在他们看来算是保命钱。
七八十人,凑出来数百万两巨款也不是很少了。
徐绩的脸色却比之前还要差了些,嘴上说着客气话,眼神里已有杀机。
站在门口等着徐绩的,是才刚刚到益州没多久的原锦棉县县令站现如今已经被叶无坷提拔为弘州府治的袁巍升。
见徐绩过来,袁巍升连忙俯身让路。
“你跟过来。”
徐绩轻声说了一句,袁巍升连忙回应了一句。
跟着徐绩到了书房,袁巍升小心翼翼的站在一侧。
“叶镇抚使交给你三件大事。”
徐绩坐下后看向袁巍升:“你自己说办的如何了?”
袁巍升身子压低:“回明堂,办的不好。”
徐绩问:“为何不好?”
袁巍升道:“叶镇抚使交给下官三件大事,一是赈灾救民,二是重分田产,三是剪除贼逆,三件事都没有办妥当,是下官无能。”
徐绩:“只是你无能?办不好的理由我知道,我刚才也替你在想办法了,赈灾,分田,除匪,三件事你没办妥当,是因为没钱,没钱,还是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