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谷之后叶无坷越发觉得这里似曾相识,越发觉得这就是上一次进长安之前被困住的地方。
“这个世界也肯定不是一个巨大的**阵,你不管怎么样都走不出去。”
“这个世界肯定有许许多多的**阵,不知道有多少人自己想要闯进去。”
进峡谷走了不到二十里,叶无坷就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这些话在空荡荡的山谷里根本就分辨不出来是从何处发出,但可以肯定这个说话的人强的一塌糊涂。
单纯练武的人中气也会很足,但断然不能做到这样随便说话就能在山谷里飘荡回响。
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像是僧人的喃喃低吟。
可是这些话却一字不落的清晰的传进叶无坷和大奎二奎三奎的耳朵里,就好像那个人是在脑子里说话一样。
叶无坷勒住战马,看向侧面的崖壁,那里有一条好像是人为开凿出来的道路,石阶之字形的通向高处。
三奎眼神微寒:“装神弄鬼。”
一个身穿白色僧衣的大和尚出现在崖壁高处,距离很远,依稀能看出来年纪应该不大,身形挺拔,气质缥缈,似乎不是人间人。
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叶无坷想到了战死在漠北的向问大和尚。
“把我有持的还来。”
声音再次出现,依然飘忽不定。
白衣僧俯瞰着峡谷里的四个人,如同真正的化形在人间的禅祖。
“果然装神弄鬼。”
叶无坷从马背上跳下来,下马的那一刻从马鞍桥一侧将龙鳞黑线刀摘下来挂在后腰上。
他朝着高处扬起手臂,那串有持就在他掌心握着。
“在这,来拿。”
白衣僧微微摇头:“你会给我送来的。”
他抬起手指了指侧面。
距离他大概十几丈远,山崖高处,有几个人合力立起来一根木桩,叶无坷看到了他的师父苗新秀被绑在那根木桩上。
“向问可不像你这样下三滥。”
叶无坷一边说话一边往台阶那边走,没有丝毫迟疑。
白衣僧语气之中有些遗憾也有些悲伤的说道:“他很蠢,所以他死了。”
“姜头别去。”
三奎喊道:“你和大奎二奎留在这,我上去!”
三奎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大奎二奎紧随其后。
“他有他的心魔,你们有你们的。”
白衣僧指了指对面。
三奎他们立刻回头,这才发现在对面的山崖上竟然也有几个人合力立起来一根木桩,那木桩上绑着一个高大健壮的妇人,似乎已经陷入昏迷。
“娘!”
大奎二奎三奎同时喊了一声。
白衣僧道:“看,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取决于对方的心里还有没有更重要的人。”
他低头看向叶无坷:“叶无坷,你的三位兄长会不会不顾他们亲娘的安危选择帮你?”
叶无坷回头看向大奎二奎三奎:“不要被他乱了心,娘不可能被人从无事村里抓出来。”
三奎点头,可大奎二奎的眼睛都红了。
“是啊,无事村真的是一个让人刮目相看的地方,谁能想到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偏远闭塞的地方,会有那么一群可怕的人。”
白衣僧语气依然平静的说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怀疑那个人是不是假的,可是当人处于下风的时候,往往不敢赌。”
他微微叹息。
“而且人总是会选错,如我一样。”
他看向远处,似乎是想看到另一个世界。
“我不该把地位让给向问,也不该把有持让给他,禅院原本该是我的禅院,有持原本该是我的有持。”
“我只是可怜了他一下,他就得到了大和尚的地位,我只是可怜了他一下,他就选择了去漠北送死。”
白衣僧指向叶无坷:“你会怎么选?选择一个人上来救你的师父,还是选择让那三个人放弃他们的娘亲和你一起往这边来,又或者你放弃救你的师父去和他们三个一起救那妇人?”
叶无坷原本已经朝着那石阶小路走了七八步,忽然停下。
“为什么要按你说的选?”
叶无坷转身往回走:“大奎哥二奎哥三奎哥,咱们哪边也不去。”
大奎摇头:“娘在上边!”
但他还是在摇头的同时一把拉住已经完全按捺不住的二奎。
“那不是娘,另一边也不是我师父。”
叶无坷道:“如果他们真的抓到人,巴不得我们看的清清楚楚。”
三奎眼神纠结:“可他说的对,我们不敢赌。”
“敢。”
叶无坷没有上马继续走,而是回到三人身边,拉了大奎二奎坐下来,这一刻大奎二奎才真正感觉到了姜头的力量。
“你把我师父和我娘从高处推下来摔死吧。”
叶无坷拉了大奎二奎席地而坐,二奎挣扎了几下发现竟然根本挣脱不了姜头的手。
三奎则瞬间反应过来,挨着叶无坷坐下。
叶无坷看向白衣僧所在:“想要有持,尽可下来拿。”
白衣僧叹息道:“都说你心地纯善,原来也是个自私之极的人,有人说你为了你所坚持的事不惧生死,还提到了你很多故事。”
“比如你可以千里追杀黑武世子,比如你可以蛊惑渤海百姓帮你吓退东韩追兵,比如你孤身一人就在西域诸国之间纵横开阖。”
他问:“这些都是假的?”
叶无坷道:“比你爹都真。”
二奎明明已经急的受不了,因为这句话竟然还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