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坷带着一队亲兵巡视了营地之后回到军帐,他在独处的时候才会有一些淡淡的疲惫之色表现出来。
按照与那几个部族提前约定好的,他将在逍遥城往北大概二百里的地方交接物资。
诸部的可汗和特使都在等他,等待着大宁对于草原新的势力划分有没有什么新的指示。
“将军。”
一名亲兵这个时候在军帐外说道:“按照将军的吩咐,四队游骑,八组斥候都已经分派出去了。”
叶扶摇点了点头:“吩咐下去,所有人不得解甲,轮休的就算睡着了兵器也要在身边,你去把校尉崔天德叫过来。”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去传令。
一千二百名骑兵是为一营,一营分成三个团,以及亲兵营和预备队。
一团三百六十人,校尉是主官。
一团之下分成三个旅,主官是旅率。
崔天德是叶扶摇手下极善战的一名校尉,是从斥候一步一步升上来的。
这种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永远都比你预计的要能打。
在西北这种地方,外派出去的斥候能积累军功升至校尉,哪个拿出来不是兵王?
不久之后,崔天德带甲来见。
“将军。”
已经三十四岁的崔天德虽然从军的时间远比叶扶摇要长,且个人能力极强,可他对叶扶摇从最初的不服气到现在的绝对忠诚,过程并不长。
这个过程究竟是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你的一团骑兵今夜是预备队。”
崔天德从叶将军的语气之中就判断出来今夜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将军,是怀疑有人夜袭?”
叶扶摇问他:“出关之后你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了吗?”
崔天德回答:“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所以就有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他说:“从出关后到现在我们连一个斥候都没遇到,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都没有派人来盯着我们。”
崔天德看向叶扶摇:“所以属下猜着,不是今夜就是明夜了,今夜我们宿营的地方和明夜要宿营的地方,是到约定地点之前,为数不多的适合打伏击的地方。”
“如果不是带着这么粮草辎重,我们可以避开这两个地方宿营,现在避不开,只能做好应对。”
“东边三里处多高坡,西边也是,北边看起来一马平川,南边有一条咱们刚刚过来的小河,水很浅,连半个车轮的高度都没有,但若遇事往回退队伍必然淤积在那。”
崔天德道:“如果我是对手,今夜突袭极有胜算。”
叶扶摇点头:“告诉你手下的兄弟们,今夜若有突袭,你们这一团兵力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动。”
崔天德肃立:“将军放心,我们随时都做好准备。”
叶扶摇道:“你随我再去看看营地东西两侧,若有伏兵,东西两侧必然夹击,然后敌人的大队兵力将从正北方向猛攻。”
崔天德跟着叶扶摇往外走:“南边那条小河会阻挡我们的退路,北方主攻,东西夹攻。”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再次巡查地形。
西边高坡一个接着一个,敌人的骑兵可以借助高坡藏身,出现的时候,距离营地也就三里远了。
东边高坡稍微少一些,也远一些,可相差无几,敌人骑兵出现的时候距离营地不到五里。
以草原骑兵的速度,三五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将军,我们的兵力少,骑兵下马防御的话,在这种地形下坚持打防御战会有些憋屈。”
崔天德虽然不畏战,可他也很清楚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骑兵还要下马步战意味着什么。
“你的那一团骑兵是希望。”
叶扶摇道:“我说的希望是一旦出现绝境,你带着你的一团兵力向南突围,回去。”
崔天德以为的让他做预备队是应付最艰难的时候,是让他死战,是让他做救火队,哪里出现危机,他就要带着他的队伍冲过去补上。
“将军!”
崔天德的脚步猛然停住:“不行!”
他一瞬间眼睛就有些发红:“要打一起打,要退一起退,咱们白鹿骑,没有谁会丢弃同伴逃生!”
叶扶摇却还是那样的平淡:“我说的是绝境之下,你我相识也不算短了,你该知道,我从不会让我的兵进入绝境。”
“可这世上任何事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一旦出现绝境,你得带着一团人回去,白鹿骑得留下火种。”
崔天德急了:“将军,你带预备队!”
叶扶摇难得笑了笑:“怎么,你想做将军指挥?等等吧,今夜之后,我死了你是五品将军,我不死,你还是五品将军。”
“你刚才说,骑兵下马会有些憋屈......我来白鹿关时间不算长,但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憋屈过?”
他看向远处,草原上时不时有些不知道是不是萤虫的小虫子飞着,一闪一闪的,应和着宁静。
“今夜不错。”
叶扶摇说:“我阿爷很擅长卜卦,他曾经教过我,我说那是迷信,且他那个卜卦着实有些草率。”
“我弟弟叶无坷很信,跟阿爷学了卜卦,他说他给我卜卦了,说我最近运势不好,是下下签。”
今夜话多些的叶扶摇在月色下伸出手,掐了掐指决。
“我也起了一卦。”
叶扶摇看着远处。
“今夜宜杀敌,取胜,升官,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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