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
张汤看了看站在院子里那两排廷尉,所有在场的全都低着头不说话,可能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将会迎来什么命运转折,但每个人现在都知道应该害怕。
“都谁说过关于叶千办的事?”
张汤沉声问了一句。
有人抬头看他一眼,但迅速就把头低了下去,大部分人始终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原来不只是心术不正,还胆小怕事。”
张汤看向褚绽染:“褚土司,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小姑娘挺胸抬头:“给我道歉!”
张汤摇头。
褚绽染一愣:“不行?”
张汤道:“不够。”
他再次扫视那些低着头的廷尉,说话的语气越发森寒。
“前些年始终都有人说我待你们过于苛刻,所以从这几年开始我对你们确实稍显宽仁了些,想着只要案子办得好,其他事能松一松就松一松。”
“我一直认为能在廷尉府做事的也无需我过度的去强调规矩,现在才知道原来人都是一样,你们穿着执法的官袍办的也一样是龌龊事,也一样会把心术不正甚至满怀恶意的话当开玩笑。”
他知道很多人其实对这种事不以为然,只觉得是一时口快罢了。
他看向站在最前边的几名百办:“你们手下的人犯了这样的错,你们觉得该怎么处置?”
其中一名百办立刻说道:“属下把他们都带回去严加管教,责令反省。”
“唔。”
张汤缓步走到那名百办面前,距离越近那名百办的呼吸声就越是粗重。
张汤问:“责令反省?罚酒三杯么?”
那百办连忙摇头道:“不是,属下一定会严加管教,保证再也不会有人犯这样的错误,也会让他们向叶千办和褚土司道歉。”
张汤问:“你有女儿吗?”
百办微微一愣,然后点头:“有。”
张汤道:“我知道你有女儿,我还知道你女儿叫小嘉,我早就听说你的女儿和你手下一名廷尉私通,半个廷尉府的人都知道只是瞒着你罢了,你知道背后别人怎么说你的,又是怎么说你女儿的吗?”
那名百办先是诧异了一下,觉得都廷尉只是在讽刺,可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听到最后猛然回头:“是谁!”
张汤道:“如果我告诉你是谁,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那名百办张了张嘴,然后又狠狠的咬着牙齿,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因为他此时有些想要杀人。
张汤道:“我告诉你是谁,然后我让你回家去休息几天,至于那名廷尉我会让他好好反省,从你的队伍里调离,你觉得这样处置如何?”
百办立刻大声说道:“不行!”
张汤看了他一眼:“你很生气?”
那名百办与张汤对视了一眼,然后低头道:“是!”
张汤道:“原来你的女儿不能被人欺负,但别人家的女儿被欺负了就可以,别人说你女儿怀了人家的孩子你接受不了,你的人造谣传谣说人家的女儿怀了叶千办的孩子你就觉得不过是句玩笑。”
他说:“你女儿很好,我说的也是谣言。”
“聂惑。”
张汤问道:“按照廷尉府的规矩,这样的错应该怎么处置?”
聂惑回答道:“副都廷尉,廷尉府的规矩制度里没有一条明确写出对于造谣传谣的廷尉应该如何处置,但按照规矩,以下犯上的可逐出廷尉府。”
张汤道:“没有写,那就现在写。”
他语气更加森寒。
“凡廷尉府内人员,自张汤以下,恶意中伤造谣传谣者,鞭笞二十,记大过,三年之内不可得升赏,不可报功劳,亦不准迁出。”
停顿片刻后,他看向叶无坷:“叶千办觉得呢?有何补充?”
此时所有人都看向叶无坷,眼神都很复杂。
副都廷尉的处置已经很严酷了,三年不能报功不能升迁,还要鞭笞二十......
那鞭笞不是随随便便拿鞭子抽打二十下,廷尉府的鞭笞能一次扛下来二十下的就算神仙了。
“当街。”
叶无坷只补充了两个字。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刚才就已经被吓得惨白,此时更因为当街这两个字而面无血色,这不仅仅是体罚,还要把人当众钉在耻辱柱上。
张汤点了点头:“那就当街。”
他吩咐聂惑道:“带你的鉴查卫把这些人全都拉到东市区,脱去他们的上身衣物,敲锣打鼓,召集百姓,大声告诉百姓们他们犯了什么错,然后由百姓监督行鞭笞之罚。”
聂惑肃立:“属下遵命。”
张汤又看向那几名试图把自己手下廷尉接回去的百办:“你们几个是领头人,百姓们总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看出来的下梁不正,上梁也必然有不正的地方,你们一同受罚也就没必要觉得委屈了。”
说完后张汤再次看向叶无坷:“还有吗?”
叶无坷道:“从旧山郡带回来的廷尉府百办丘塽,也如此处置。”
张汤道:“包庇大凶之徒,丘塽可不是鞭笞二十就能放过的,按照律例,他该杀。”
叶无坷道:“我知道,我说的还是当街。”
张汤沉默片刻,点头:“按你说的办。”
他转身离开:“聂惑,现在就去办,天黑之前让东市的百姓们都知道廷尉府是怎么处置犯错之人的,领鞭笞二十的不准敷衍了事,若有谁坚持不住被打死了,廷尉府发抚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