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手持铁铲一下一下的往炉膛里铲煤,就像是没有感受到酷暑一样。
“老郑,给我徒弟倒点水。”李爱国冲着郑师傅使个眼色。
黄婧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比郑师傅的女儿大不了几岁,郑师傅早就心疼这姑娘了,只是碍于李爱国才没敢吭声。
现在听到这话,连忙拿起热水瓶倒了一搪瓷缸子茶水递给黄婧,顺便接过煤铲子。
“小黄,你先歇歇,来喝口水。”
“谢谢郑师傅。”黄婧将煤铲子递给郑师傅,接过搪瓷缸子喝了几口水。
在随后的行程里,由郑师傅和黄婧两人轮流铲煤。
黄婧表现出来的灵性,就连郑师傅也竖起大拇指称赞。
“这姑娘是个当司炉工的好苗子。”
黄婧小声说道:“我想当火车司机,郑师傅。”
郑师傅:“.”
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司机组的同志,也接受了黄婧这个新成员。
131次列车一路奔驰,朝着津城的方向奔去。
过了军粮站列车遭遇到了调度员提醒的暴雨。
在暴风雨中,蒸汽火车轰鸣着,似乎在为夜幕的静默打破沉默。
雨水从车窗外猛烈地向里灌,铁轨上溅起的泥水四处飞溅。
司机为数不多的视线被车窗上的雨滴遮掩,刘清泉也顾不得讲荤段子了,从侧窗探出脑袋,认真观察前方的状况。
郑师傅看看车窗外的暴雨,冲着黄婧打趣道:“黄同志,你第一天上车就遇到了这种状况,害不害怕?”
黄婧道:“害怕,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害怕。”
郑师傅诧异:“什么叫做不能害怕啊?”
黄婧道:“咱们身为司机组,肩负着列车上数千乘客的安危,要是咱们害怕了,乘客们怎么办?”
这姑娘倒是够坦诚的。
在暴风雨中,飞溅的水花几乎要与车速相匹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感到害怕。
只不过有些人却不能害怕。
这就是火车司机的职业精神吧。
这种灾害天气行车危险性很大,李爱国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前方的铁轨好像被水淹没了,不过看深度问题不大,应该够列车通过。”刘清泉时不时汇报外面的状况。
李爱国拉下小闸,降低了车速,喊来黄婧倒了一搪瓷缸子茶水,放在仪表台上。
“师傅,你要喝茶吗?”黄婧有点想不明白,在这种危急时刻,李爱国还有闲心喝茶。
李爱国没有回答她,一边控制大小闸,一边观察搪瓷缸子。
突然。
他看到搪瓷缸子的水面出现了倾斜的状况,茶水从缸子里溢了出来。
一把撂下非常!
这个举动非常突然和果断,以至于刘清泉他们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差点摔倒在地上。
黄婧紧紧抓住司机钢铁座上的钢管子才算是站稳了。
“师傅,水面不高,为什么要停车啊。”黄婧问道,现在外面雨下那么大,一旦停车可能引来很多麻烦。
刘清泉和老郑也都感觉到疑惑,只不过他们没有开口询问。
列车停稳后,李爱国这才松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点上一根烟,淡淡的抽了两口。
伴随着烟雾,吐出一句话。
“前面的路基被冲垮了。”
“师傅,你怎么知道”黄婧话说一半,连忙闭上了嘴巴。
那个搪瓷缸子里水面是倾斜的.这说明火车轨向一方严重倾斜。
原来师傅让她倒水是为了检测铁轨有没有出现问题。
穿上雨衣,冒着铺天盖地的大雨从火车头上爬下去,黄婧淌水走了一段距离,看着眼前的一幕后背泛起一股凉意。
只见前方铁轨下的路基在洪水的冲刷下已经中空了,铁轨的一侧悬挂在半空中。
而洪水的颜色浑浊,并且深度并不深,副司机就算是看到了洪水,也会以为列车能够平稳驶过。
黄婧扭头看看火车头后那十几列车厢。
要不是那个搪瓷缸子,这会这些列车车厢恐怕已经倾倒在洪水里了。
她心底冒出一句话,“要想成为火车司机,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此时,位于后车的白车长在列车突然停下后,也意识到了出了问题。
她一边叮嘱列车员们按照预定的方案维持车厢秩序和安抚乘客们。
一边派遣送水员来到火车头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得知前方铁轨冲垮之后,白车长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副车长,列车上的事儿交给你了,你必须得向我保证,不能出任何乱子!”
“你放心吧白车长,咱们是全国先进包乘组,乘务员们业务都是一流的。”
得到副司机的保证后,白车长连雨衣都没来得及穿,冲进暴雨中,踩着淤泥跑到了火车头前。
李爱国此时已经将现场简单勘探了一遍。
白车长将他拉到火车头里,问道:“李司机,情况怎么样,咱们什么时间能通过?”
李爱国接过黄婧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说道:“路基完全冲垮了,至少有四五百米的距离,短期内是没办法通行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车长心中最后的侥幸消失了。
火车跟汽车不同,没有办法直接掉头,前方铁轨无法通过,这也就意味着火车只能滞留在这里。
去年131次列车曾经在大雨中滞留过一次,只不过那时候只是有一小段铁轨被冲毁了。
现在却足足有四五百米,并且地基下面被掏空了,抢修难度更大。
更严重的是,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在雨停之前段里面很难派出救援列车。
李爱国建议道:“白车长,列车上有两三千乘客,咱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准备足量的食物和淡水,至于救援的事儿可以等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