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已经安静的小村子瞬间沸腾了起来。
卡车停在村头的碾场里面,很多年轻人和小孩子都围过来看热闹。
摸摸亮晶晶的车头灯,碰碰乌黑的车轱辘,个个眼中透漏着惊奇。
而村子那些年纪较大一点的,则对那两头野狼更感兴趣。
只不过谁也没有吭声。
这两头野狼是机务段的人猎到的。
谁要是敢开口,老魏村长肯定会收拾他。
李爱国将张铁牛拉到一旁,商量道:“铁牛,这次将卡车拉回来,多亏了社员们帮忙。
我看这两头野狼就请大家伙吃一顿好的,怎么样?”
“我看行,两头野狼都是你猎到的,你做主就好。”张铁牛也没有意见。
毕竟这玩意属于意外收获,并不归机务段所有,可以自行分配。
阎解成觉得不妥当,这两头狼将近七八十斤肉,至少值一百多块。
就这么送给别人,实在太可惜了。
他一直在旁边小声嘀咕,李爱国却没有理会他。
“老魏村长,我们这次来你们村,也惊扰了不少人。
既然大家伙都来了,咱们干脆搞一个狼肉大会,请大家伙过过肉瘾。”
“哎呀,这可使不得,这是你们的猎物,俺们怎么能要呢?”老魏村长就像是摸到了红烙铁,连忙摆手。
“咱们工农是一家,村长同志,您忘记了吗?”
“这”
老魏村长扭头看看那些社员们。
虽然现在大家伙都吃上大锅饭了,能够填饱肚子。
但是想吃一顿肉还是很难的。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努力咽下即将涌出的情感,但他的眼角却溢出了点点泪花。
“我老魏这次就算占你们的便宜了!”
见老魏村长点头,那些社员们顿时兴奋了起来。
村口老皂角树上的犁铧片敲得铛铛铛响,惊醒了被夜幕笼罩的村庄。
那帮子老婆子、小媳妇们带着娃子赶到了碾场。
很快现场聚满了人。
老魏村长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扯着嗓子喊道:“今天前门机务段的工人大哥,在东岭山上猎取到了两头野狼。他们决定将野狼贡献出来,请大家伙好好的吃一顿。
咱们社员兄弟们,一定要铭记这份恩情。
在未来的农业生产中,要鼓足干劲,勇争上游。
用粮食的大丰收,来回报工人兄弟的恩情。”
现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各家顿时欢呼起来,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大多数社员都是感激又兴奋,也难免有几个脑子拎不清的贪心货。
两个小脚老婆子拎着篮子急急走到老魏村长跟前,不甘心地盯着那两头狼,捏着嗓子说道:“这狼肉现在归村里所有,那就是大家伙的。
俺也不吃啥狼肉大会了,只要分个十斤八斤肉就行了。”
“大姐这话说得有道理,炖狼肉有啥好吃的,还不如放到罐子里,加上点盐花花,能多吃几天呢!”
闻言,老魏村长脸色一沉。
烟袋锅子敲在树干上,敲得梆梆作响,吓得两个小脚老婆子浑身打哆嗦。
他沉声说道:“现在咱们村子已经改造成公社了,吃的是大锅饭!
再说了,这两头狼是机务段工人兄弟送给村子的,不是给你们黄家的。
东岭山里还有成群的狼,只要你也去打几只来给大伙分。
我当家做主,也分你们黄家十斤八斤肉。
咋了,不敢进山?
叫你儿子去,咋样?!”
老魏村长瞪大眼睛,几句话逼问得两个小脚老婆子说不出话来。
她们耷拉着脑袋,只能盯着鞋尖猛瞅。
裹小脚这种陋习其实并不像想想得那么普遍。
只有相对比较富裕一些的家庭,才会给女儿缠足。
缠足之后的妇女行动不便,影响劳动,所以比较穷苦的人家是不会给女儿缠足的。
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一下子出现了两个小脚老太太,甚是奇怪。
魏大柱见李爱国几人面带疑惑。
在旁边小声解释道:“这两个老婆子都是黄家地主的媳妇儿。
解放后,虽然黄地主给二房办了手续,一家人还是住在一块。
黄地主的儿子不争气,每天不上工,挣不到工分,算是村子里日子过得最差的人家了。”
今年魏村开始吃大锅饭,社员们吃饭不要钱。
但是有些勤快的人家,在田间里开辟一块自留地,或者是上山采点山货,还是能过上好日子。
像那些解放前靠着吸血过日子的人家,让他们靠自己的劳动吃饭,简直比登天都难。
现在遇到了吃肉的机会,就想着耍点小聪明多占点便宜。
本性难改啊!
这时候,村里的杀猪匠将野狼开肠破肚。
野狼在山上也是饱一顿饥一顿,都是皮包骨头。
两头野狼去皮去骨,再刨掉下水和狼头,能得七八十斤净肉就不错了。
老魏村长让杀猪匠选了十几斤上好的净肉劈下来,找三根麻绳子吊着,送到了卡车旁。
“李司机,两位同志,这些带回去给家里面人尝尝鲜。”
李爱国也没推让,喊上张铁牛和阎解成收下来。
阎解成本以为这次已经占不到便宜了,得了狼肉乐得合不拢嘴巴。
阎解成将肉藏在卡车里,看着老魏村长,挤眉弄眼说道:“村长,换全国粮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