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对李爱国的来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只是按照规定,他们这些地方工作人员,只能知道五人小组的代号,严禁获取几人的身份。
周武也是老保卫了,很快就甩开这个违反规定的念头,引领李爱国往里面走。
“李司机,慢一点,里面有一些拥挤。”
至于老猫那家伙,他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
李爱国看到这一幕,心中感觉到有点好笑。
这个老保卫还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不过倒是能够理解。
像周武这种干了一辈子保卫工作的,忠诚就是他们的信仰。
信仰被质疑,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注意点脚下,这艘黑鱼是经过改装的,下面有很多管路线路。”
在周武的引领下,李爱国通过一处逼仄的甬道,真正的进入到黑鱼内部。
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是暗灰色的金属,走廊的顶棚灯光昏暗,空间狭小逼仄不堪,两人相逢错身而行,就跟下到了地下矿井差不多。
空气中弥漫着过滤后的掺杂着机油、汗臭、响屁闷屁、打嗝等等味道.
可以说,这里就是一根拥挤了五十多个精壮的汉子的不锈钢管子。
在地面上还能换气,一旦潜入海中,吃喝拉撒都要在这根管子中进行。
睡觉?
是3人上中下铺,人只能平移进去,翻个身都勉强。
就连那个满口东北碴子话的大胡子舰长,所享受的舰长床,也只不过是战斗室里的一个条板凳。
洗澡?
因为携带物资水源有限,黑鱼兵每天只有几搪瓷缸子水的淡水供给。
真可谓是一壁之隔就是大海,却不能畅游。
散步?
从艇首到艇尾这几十米距离要钻六七个门洞。
通信?
对不起,为了保密,没有私人通信,而且大部分时间只能收不能发。
黑鱼潜航一段时间,大家就不再计较你是光膀子大裤衩还是穿棉衣了。
因为在黑鱼内部,有的舱段冷死,有的舱段热死,让人无所适从。
而每次出航过程往往需要持续三十多天。
特别是战斗动作时期,不锈钢管就变成了一个高压锅,黑鱼内部里的每个人都在全负荷运转。
只是片刻的功夫,那种压抑、沉重的感觉就让李爱国终身难忘。
这些人.能够在这里坚持下去。
金钱在他们的眼中,就跟一堆粪土没有什么区别了。
告别日月和白昼!
忘记天地和自由!
走进深深的海洋!
时刻准备战胜对手!
“姓名?”
“张震山。”
“家庭背景。”
“俺五岁的时候,村子里进了鬼子,爹娘都被鬼子害了,是路过的大兵救了俺。俺从此就跟上了队伍。”
昏黄摇曳的灯光下。
李爱国看着正蹲在潜望镜面前的黑鱼兵,一阵沉默。
黑鱼兵二十多岁,身高还不到一米六,身穿上了制式的亚麻裤头和背心,身躯瘦小,裸露的胳膊上却有筋肉隆起。
提起往事,一阵忿恨的烈焰在小个子的心里直冒起来,泪膜底下的眼珠闪着猛兽似的光芒。
李爱国仿佛感觉到对面蹲坐了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李爱国沉默了。
照例问了几个问题后,就爬过通道,继续询问下一个黑鱼兵。
这年月的黑鱼兵都是从战火中历练出来的。
解放后后,他们没有居功自傲,没有享受幸福时光,而是积极响应号召,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默默贡献力量。
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泄露。
两个小时的时候,李爱国跟几乎每一位黑鱼兵谈过一遍。
“黑鱼兵的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该询问?”他蹲在地上检查询问记录后,抬起头看向同样蹲在旁边的周武。
倒不是两人不想站起身,而是黑鱼内部通道逼仄,很多地方需要爬行才能通过
周武这会已经热得喘不过来气了,扯下帽子扇风:“不用了,那位同志是上面绝对信得过的。”
李爱国默然。
是啊。
像黑鱼这种战略性的设备,上面绝对不会交给一个可靠的同志掌管。
这时候,周武又说话了:“另外,老猫已经找那位同志谈过了,两人好像还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