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院,厅堂。
苏良将昨晚酒宴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知了包拯。
包拯微微皱眉。
“你身在宴中,恐怕即使能洗脱狎妓恶名,也难逃结党之嫌。”
“我……我……还……结党了?”苏良一脸不可思议。
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他虽刚入汴京不久,但也知结朋党的后果有多严重。
大宋的朝堂斗争非常激烈,尤其是这两年。
去年九月,皇帝赵祯开天章阁。
范仲淹与富弼呈《答手诏条陈十事》,庆历新政轰轰烈烈展开。
但持续了不过一年便虎头蛇尾,名存实亡。
今年五月到八月,范仲淹、富弼、欧阳修能等贤臣陆续离朝外放,宣抚边境。
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朋党之祸。
台谏官乃天子耳目,若有结党嫌疑,那必然会被罢黜。
包拯接着说道:“苏舜钦、王益柔等人皆为范相公举荐,这几人在公开场合多次声称:群贤离朝,朝堂宰执皆无作为。章相公(章得象)、贾相公(贾昌朝)、夏枢相(夏竦)、王中丞(王拱辰)等反对变法者,自然认为他们是新党,而你的那篇《懒官疏》,也有讽刺他们之嫌,他们自然认为你也是新党。”
“君子坦荡荡。我苏良从未参与过党争,且作为御史言官,自有准绳,不会被任何人驱使!”苏良挺了挺胸膛。
包拯轻捋了一下胡须,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谁都知富彦国(富弼)和石直讲(石介)不可能有造反之心,但还不是被外放了!我预测,王中丞抓到你们的过错,必然会穷追不舍。这些事情若全都小题大做,恐怕你们都会被赶出汴京城!”
包拯长叹一口气。
“新政期间,虽争论不断,但所议之事都是强国富民之策,朝堂一片生机盎然,而今却是死气沉沉。你们这群英气勃发,敢说敢为的年轻人若再被赶出京城,那朝堂就更是一片死寂,更多官员会选择苟且偷安了!”
包拯来此,不仅是为了苏良。
他不忍心看着十余位馆阁之才,因一顿私宴就被重惩外放,那将是朝廷的重大损失。
“我前来主要是想提醒伱,在开封府传唤时,多思少言,莫让人拿党争做了文章。官家虽仁慈,但若知你们结私党,必会重罚。另外,可说不可说的事情就不说,切记!”
“愚弟知晓了!”苏良重重拱手。
随即,包拯便快步离开了。
……
午后。
开封府来人,将苏良传唤到了开封府。
当下,乃是翰林学士吴育,权知开封府。
苏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吴育前期支持新法,后期反对新法,不过不涉党争,以刚正不阿著称,也比较喜欢提携后辈。
一方静室内。
苏良见到吴育,拱手道:“吴学士。”
吴育瞪了苏良一眼。
“你糊涂啊!”
很快,吴育坐于上位,苏良坐到下侧,一旁有两名书吏持笔坐在一旁。
吴育看向苏良,道:“苏良,今日开封府传唤你,乃是问询昨晚清风楼宴饮之事,你务必据实以告,不得欺瞒。”
“下官明白。”
“本官问你,昨晚,你可是与监进奏院苏舜钦、进奏院右殿班直刘巽、殿中丞王益柔等人一起聚会宴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