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声巨响之后,利达托雷·库文在一阵天旋地转当中倒了下去。这是一次准确地击打了凤凰之子剑术冠军下颌骨的上挑攻击,沉重得令库文的整个头骨似乎都在跟着嗡嗡作响。
冠军茫然地躺在驻地中临时被围出来的露天决斗场地当中,马库拉格温和的日光落在他的双眼之上,令他的视线在原铸星际战士的本能反应当中被调暗了下去。库文勉强缓过神来,眨眨眼睛,发现训练剑不在自己的手中,想来是刚刚受击的时候不知道被甩到了哪去,而他的对手做出评价的声音朦胧地灌进他的耳朵里,仿佛是从水底传来:
“你成功让我体会到了原铸战士在力量和速度上的优势。干得不赖。”那个长发及地的、只是单纯编成了辫子,甚至任由自己的发尾落在地上,就这样拿着剑进了决斗笼的首生子这么说,“但你们每个人都得意识到,在力量和速度上占优并不是能让你赢得一场剑斗的充分因素。”
库文试了两次,才头昏脑涨地成功从地上爬起来。剧烈撞击带给大脑的震颤已经止歇了,下巴上火辣辣的痛觉因此清晰地浮上了感官——他很确定,自己的下颌上肯定已经红肿了一片。对一个星际战士来说,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害,对库文来说,这理应是一个明显的耻辱。但令他自己惊讶的是,他心中的不满并没有自己原以为的那样多。
——他的对手是个狂妄自大的首生子,并对这一态度丝毫不加掩饰。没人知道这人是哪来的。包括库文的主人,凤凰之子战团长奥拉达·图恩在内,所有人都只知道:这人在一天前穿着一套去除了任何战团标记的训练服,突然出现在东道主划分给他们的驻地里,扬言自己在决斗中挑翻凤凰之子整个战团也不是什么难事。最可恨并且可怕的是,然后,在极限战士的默许之下,这件事就真的如此发生了。
首先应战的是第四连的连长扎德克·格拉迪安,他在战场上更偏好使用一把精工动力短锤,看情况搭配远程武器或者盾牌,但他的剑术也确实在凤凰之子中跻身前列。虽说如此,这种打上门来踢馆的挑衅一般来讲也不会轮到他来作第一个先锋,但格拉迪安从前就格外没法忍受自己战团的荣誉被玷污。库文不是非常理解,在他看来,凤凰之子在被原体否认之后就已经谈不上什么荣誉了,可格拉迪安不屈不挠的精神依然是值得称赞的。
摩拳擦掌的四连长本打算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首生子一个相当严肃的教训,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在拿起训练剑之后,格拉迪安没能在对手面前撑过五十个回合。他试图把这当做一个偶发事件,或者自己只是在某些关键情况下犯了什么疏忽的错误,他的对手也允许他再次进行挑战——显然不是出于礼让,而是出于另一种不屑的无所谓,因为当格拉迪安再次拿起剑之后,他的对手这一次只用了二十个回合就把他打倒在了场边。
“你不如喊一下极限战士附近的仆役,叫他们给你换一把锤子来。”格拉迪安的对手——自称叫做阿库尔多纳,在他再一次倒下之后这样嘲讽,“剑不是那样挥的。”
毫无疑问的,这在凤凰之子当中引起了群情激奋。临时围拢起来的露天角斗场附近,前来观战的人越来越多,一部分是因为战团中依然存在的兄弟情谊令他们无法允许自己的兄弟被如此侮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确实需要关注一点别的事情,好让自己的注意力从“被原体否认”这件事上转移开来。
格拉迪安不信邪地挑战了第三次,那次他输得更快,于是不得不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第二连的冠军,卡尼西斯·吉利安。战团中能够在剑术上胜过格拉迪安的人并不多,吉利安的确算是一个,但他也并没有取得比格拉迪安更好的战绩。他在第一轮中撑了七十五个回合,第二轮则只有十五个,第三轮甚至三招之内就已经被对手的剑尖指向了眼睛——接下来,阿库尔多纳是这么说的:
“原铸战士真的在基础素质上要比我们这些首生子强吗?”
他脸上那种真心实意的困惑瞬间点炸了吉利安被压抑到极限的情绪。在那之后,连队冠军几乎忘记了一切的规则或者荣誉,野兽般地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训练剑,只想着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一点伤口。没有人阻拦他——阿库尔多纳来时就形单影只,凤凰之子战团中的绝大多数人又和吉利安抱持同样的态度。不论前者是否愿意,在第二连的冠军开始发怒之后,这场决斗都注定了,只会以这种方式继续下去。
观战的人群从那时开始安静了下来,他们确实意识到这是不光彩的,但他们也确实想见到阿库尔多纳流血。有些意料之外,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首生子对此没有表示什么异议。随着时间的推移,马库拉格的太阳逐渐偏西,观战者当中低声交谈的絮语声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瞠目结舌的静谧:不论吉利安以怎样的方式发起进攻,甚至于开始使用一些类似街斗的不入流手段,他都没能成功让阿库尔多纳流血——甚至于,后者的脚步就从来没离开过那两米见方的小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