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阿库尔多纳看来,如果把时间拉长一些的话,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还有很多——比如等基里曼过来之后把问题甩给他,又或者比如等藤丸立香回来之后把问题甩给她。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基里曼回来可能还要半个月,和马库拉格隔着一道大裂隙因此几乎完全无法联系的藤丸立香的日程表更是难以捉摸。
半个月当然不算很久,但依照现在凤凰之子的精神状态,恐怕半个月完全足够他们就地开拔,向恐惧之眼的方向组织一场十死无生的赎罪远征了。
当然,他本没必要管这些闲事,完全可以让极限战士去头痛之后的问题。但凤凰之子毕竟很可能是与他延续了同一条血脉的小兄弟,出于那些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凭空出现在他心中的、不存在的兄弟情谊,阿库尔多纳实在无法允许自己置身事外。
他在多恩和他的子嗣所占据的那个谒见厅门外蹲了很久——但并不是完全保持了安静。事实上,他差点就和守在门外的黑色圣堂帝皇冠军打起来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连西吉斯蒙德都捶过!”)。由此产生的骚动令他在三小时的等待之后,终于被谒见厅之内的帝国之拳原体注意到,并且下令传召到近前来:
“帝皇之子的阿库尔多纳。”多恩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谒见厅广大的空间当中,在层叠之下依然显出原体本身永不屈服的庄严和高贵,“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在帝国之拳子团成员们,自“帝皇之子”这个词组从多恩的口中出现之后,就立即变得格外不善的目光之中,阿库尔多纳还能表现得泰然自若。但当原体的目光低垂下来,带着毫无感情倾向的纯粹审视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还是本能地,在原体无意识间自然散发的压迫感当中感到了紧张。
多恩的态度平静得很明确,因此,即便他的子嗣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位混迹于赫拉要塞当中帝皇之子,也没有人当场因为这一基本等同于“叛乱者”身份的问题而发起诘难。阿库尔多纳得以一如过去大远征时期那般行礼,抬头,随后按照自己在门外时已经打好的腹稿那样,开门见山地说:“大人,我希望能和您谈谈凤凰之子战团的问题。”
他没有对狄格里斯说谎,他的确对罗格·多恩这位原体谈不上熟悉,只是大远征时期,他作为紫衣凤凰的近侍和对方见过两三次,直接对话不超过五句那种“能被对方认得出,但仅此而已”的程度。但原体对他存有这点程度的熟悉感确实也带来了一些好处,至少在万年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多恩确实因此对他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宽容。
“我相信我已经清楚地表达了我的态度。”可惜,这种“一定程度上的宽容”态度并不会影响到多恩本人说话做事的风格,“他们不是我的儿子。”
“……我明白您的意思,也不是来请您收回这句话的。您只是陈述了一个客观事实。”阿库尔多纳在脑内疯狂搜寻过去的记忆——他的确跟帝国之拳原体不熟,但他跟藤丸立香很熟,而藤丸立香和罗格·多恩(幻境里的那个)关系不错——试图寻找让谈话继续下去的策略,“但或许,您对他们多说两句、解释一下这个事实是怎么被判断出来的,会让他们好过一些?记录显示自极限建军以来,他们一直在自己的位置上兢兢业业为帝国作战,并没有做错什么。”
听了这段话,多恩脸上磐石般的表情略微有所松动。但正当阿库尔多纳以为这事有门的时候,原体开了口,斩钉截铁地说:“不。”
“可是——”
“——我会在过后和基里曼好好谈论这个问题的。”多恩没有理会阿库尔多纳的反驳,“但我不会和其他人说更多了。这也是为他们好。”
阿库尔多纳在急切中无意识地向前踏了一步:“您不能这样,许多年来他们都念着您的名字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希望自己的荣誉能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