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她其实只是对海斯廷斯提出了那个理所当然的要求,表示自己想要择日与迦勒底面对面地沟通一下,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被作为所谓的“见证者”被安排在了这张桌子边缘。对此,海斯廷斯表示:别问我,我不知道,我这两天都一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无所事事,发出去的每一通通讯你也都检查过内容。我像是能知道什么内幕的样子吗?
得益于当事人本人稳健的性格,玛兰姑且还是能在原位沉得住气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迦勒底选择把谈判地点选在这里——一片什么都没有的野地,恒星巴洛泛红的光在日间直直地砸下来,把地面上同样泛红的沙子烤得滚烫,环境显然不够宜人。但她还是来了。
黑暗天使在这里仿照野战指挥部做了一处临时建筑用于谈判。对阿斯塔特来说,这种程度的恶劣气候对他们毫无影响,但对来自国教和审判庭的凡人们来说,一层至少能阻挡太阳辐射的屋顶就很重要了。虽然,从地面升腾起来的热辐射让它对气温的影响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恶劣的环境打消了各方大摆排场的愿望。除开各方面的拉拉杂杂的车辆和随从之外,国教这边派出了一位看来就很能言善辩的传教士;圣血天使的参会人员是一位六连的军士,这可能代表着战团整体上偏向消极中立的态度,毕竟整件事除了发生在巴尔之外,从头到尾都和他们没关系;而迦勒底这一边则表现出了一贯的“节俭”,除开作为谈话代表的女性之外,随员就只有一名禁军。但是——
“我确信这位不是藤丸立香。”虽然只从通讯影像中打过一次照面,但玛兰依然如此笃定地低声向海斯廷斯询问,“我先前没听说风暴边界号上还有这么个人物。这是哪一位?”
也无怪玛兰对此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个人物”,因为任何人在见到这位走在禁军身前的女性时,首先产生的第一印象都是:美。
她身材高挑,曲线柔和,妆容上只以一种可能与宗教相关的特殊图案勾了眼线,简单地披散着一头介于孔雀蓝与深绿之间的、海藻般的长发,身着样式简约的一袭白裙,佩戴着做工朴素但用料扎实的少许金饰。于一位皮肤白皙柔嫩,保养得当,明显养尊处优的尊贵之人来讲,她周身的装饰实在是太过乏善可陈了。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吝于利用外物妆点自己的外表——任何当面见到她的人都会在那个瞬间意识到,此等美貌是不需要被庸俗的外物“妆点”的,不如说,任何饰品都只会在她闭月羞花的面容之下沦为可笑的陪衬。
“我,不知道。”海斯廷斯勉强定了定神,才小声回复玛兰。作为一个合格的审判官,来者已经臻至完美的惊人美貌固然令人惊愕,会令人第一时间想到欢愉之主的阴谋,但令他在反应当中卡出这个延迟的,还是当事人背后亦步亦趋、毫无怨言地跟着的那位禁军。
玛兰转过头来,对海斯廷斯扔出了一个怀疑的眼神:“你难道不是自称已经查清了那艘船上所有活人的底细吗?”
“所有活人的。”海斯廷斯非常严谨地反驳,“就比如那位禁军,一般我们称他为克拉诺斯。但你得知道,风暴边界号很多时候不是依靠活人在运行的。”
之前可没听你说过这个。玛兰拧着眉头想要反驳,但来自迦勒底的这位女性已经在这两三句话的时间里成功就位:
“尊贵的帝国圣人在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暇拨冗前来处理此等小事。”那女人以堪称无礼的趾高气扬——但却是与她本人所具备的那种冲击性的、盛气凌人的美貌相得益彰的态度——如此说,“因此,她命我克娄巴特拉七世前来听取各位的抱怨。你们这些容貌低劣的粗野男人们,就心怀感激吧!”
——
“……不是这么回事!”一天之前,从召唤阵中走出来之后,经由藤丸立香的解说下理解到现状的托勒密王朝末代法老,笃爱父亲者,以埃及艳后之名流传千古,实际上却是能够让已经变得馁弱不堪的埃及以亚历山大港为中心,再次焕发经济上的活力,并在庞大罗马的阴影下作为独立国家斡旋二十二年之久的、胸有韬略的女帝,克娄巴特拉,对自己在某方面实在不成器的御主发出了愤怒的说教,“虽然我跟凯撒大人之间发生的事让我看起来没资格说这个,但政治这种东西只靠爱是转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