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万丈白云飞,天光明亮,照出下方青山延绵,绿叶成海。
嵩山山脉,五岳之一,成名已久,山势雄壮,水脉丰沛,引得历朝历代,许多能人到此居住,更有朝廷赏赐,敕建宫观等等胜景。
山间乡镇村庄的百姓,也因此得到几分好处,比其他大山林立,道路崎岖之所,生活得要安稳一些。
可惜五十年前一场尸变,这山间的小镇村庄,大多已经废弃,荒无人烟,只有陷入休眠的活尸,等待着有无活人路过,捕猎血食。
村外河水中,忽然浪涛翻滚,只见一条水桶粗细的白色巨蟒,长达十余丈,在河中蜿蜒游动,发出近似牛吼之声。
蛇鳞本来细腻,这巨蟒鳞片却大如海碗,在水中游动的时候,隐隐能看到鳞片之间伸舒起伏,透出一种拥有铜筋铁骨,万钧巨力的气势。
蛇尾之上却缠绕铁链,拉着长两丈、宽一丈左右的木筏。
木筏上坐着七人,有男有女,肤色俱是青黑,眼瞳血红,向两边河岸张望。
“九州之地真是广大,可惜太大了,找点吃的都这么难,还是在岛上的时候快活,每一出洞,不出二十里地,总能撞见活人。”
有个身穿皂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口中抱怨,“看看这荒凉的地方,连那些活尸有不少都已经饿过了头,真正饿死了。”
又有个身背铁剑的妇人说道:“饿虽然饿了些,但自从遵从梦中的启示,离岛跨海而来,我清醒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了。”
“原本当年在梦中得到的祭典不全,举行之后,虽然避免了直接化为那些愚蠢的活尸,但大多时间也还是浑浑噩噩,只有月圆前后的两三天,能够清醒。”
“往往每次醒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换了地方住,身上怎么又多了伤口,真是令人气恼!只能趁月圆时,抓紧多吃几个人,心里才好受一些。”
“如今越是靠近目的地,每一天已经能够清醒三四个时辰以上,恐怕等到事情办成之后,彻底恢复精力,也是有指望的。”
他们起了这個话头,几人之间就议论纷纷。
“可是,当初明明是指引我们一直向西,要去长安,攻下长安就能达成所愿,蜕变成完整的尸魔一族,前几日,却把目标改成某一个人,弄得我们要绕路向北,谁知过一阵子,会不会又要改变?”
七人中最沉得住气的,唯独一个头戴方巾,身穿道袍,似儒似道的瘦高老人。
此人俗名已经忘却,当年在九龙半岛屯门山上,自称水神,手底下豢养了诸多怪蟒,凌迫山下好几个城镇,向他进贡,处子美人、俊俏童子、丝绸茶叶,索取无度。
五十年前,岛上那几个城镇忍无可忍,秘密谋划,在中原、新罗、扶桑出海到岛上中转的商船中,分别邀请高手,许下重诺,请他们围杀这个水神老怪。
正当两边厮杀之时,尸变来临,诸多高手本来不该那么容易沦为活尸,却因为各自负伤,当场遭受侵袭。
水神老怪身上也染了尸变之症,逃出生天后,眼看四野之间皆是活尸,自己身上尸变症状又在加剧,又急又怒,变本加厉,见尸就杀,见人也杀,无意中因为身上血腥浓重,得到梦境指引,建塔建台,举行了转生祭典。
但那转生并不完整,以至于他每月只有月圆之夜一小段时间,能恢复清醒,只好寻找荒僻山洞居住,以防自己不清醒时,被人围杀。
他身边六人能够转生尸魔,其实还或多或少,是沾了他的光,有人是直接得到他的指点,有人是借用了他当年控制百姓搭建的塔台,也能算是他的门徒。
这回七人又得到了同样的指引,离开岛屿之时,就自然而然凑到一处。
“谁?!”
闭目养神的水神老怪,突然低喝一声,手掌一拍木筏,身子一晃,就跨过半边河面,到了岸上。
那正在议论的六人,同时警觉,起身向岸边看去。
只见水神老怪一抬手,空中好像有一层无色巨浪,陡然拍下。
前方的一座破屋,四分五裂,坍塌倒地,烟尘都没有来得及掀起。
破屋后面隐藏的一道身影,却并未逃离,竟然跪地,双手高举,喊道:“前辈且慢!”
水神老怪眼中血光一闪,手掌停住。
那跪地的是个头戴青巾的汉子,分明是个活人。
水神老怪当然不可能因为对方一句讨饶停手,真正让他手下留情的,是那个汉子手上举起的一块鸟形玉佩。
羊脂白玉,通体无瑕,唯独鸟背上一点血渍,青黑中隐带暗红,透着细微但极其清纯的尸魔气息。
对于水神老怪而言,那点气息,实在醒目:“你见了老夫这副模样,竟然敢喊前辈,呵,这块玉佩从何而来?”
那汉子跪着不起,恭恭敬敬说道:“在下姓顾,玉佩是我家老祖所赐,这回族里诸多子弟,也是奉老祖之命,出来四下搜寻,看有无如同前辈这般的异人,邀请到我家老祖的万岁观去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