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曾凡义知道,聂明贤但凡是有机会,也还是会到外科去,而不会一直待在麻醉科。
曾凡义没看穿薛涛深层的想法,只是笑了笑道:“是吧,吴主任也是这么说的。我想向你扫听一下,这个方子业,他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其实是这样的,薛主任,我有个表妹……”曾凡义竟然开始旁敲侧击方子业这个人怎么样起来。
估计啊,也是觉得方子业以后前途无量。
这问题就把薛涛问住了,因为他之前都没怎么关注过方子业,哪里知道这些?
便回道:“这个不太清楚,可能有吧,也可能没有。我觉得有的可能性更大些。”
“你看,长得帅,文章写得多,手术又好,而且说话办事也挺成熟的。估计有些大胆的女孩子早就出手了。”
“所以你问的这个问题?”
曾凡义便明白了,方子业啊,与薛涛压根儿就不熟,看来自己还是得去和吴国南多扫听扫听。
……
曾凡义在薛涛面前充当了短暂的媒婆身份后,才来到了手术室的沟通室,再次见到了刘朝东等人。
不过这回,还多了个亲戚,一打听身份,才知道来的人张宇的奶奶。
刚从乡下赶来的。
张宇是他们进行了保肢术的病人的名字。
他们神色皆是颇为沉重,在薛涛到来之后。
那老奶奶,全程是被刘朝东扶着,才趔趄地走到了薛涛与曾凡义两人的面前。
她此刻的面色痛苦不已,没有任何的风度,就哭了起来:“我家小宇他就是不听话,就是不听话啊。”
“他爸,死了,他叔,死了。”
“他如今若是也活不成了,我就算是死了,我又怎么去和他爷爷交待啊!”
“小宇啊,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啊。”
“我们老张家就他一个根了啊。”
她的泪水滑过满脸的褶皱,银丝一般的白发乱糟糟,满脸因为皱纹,因此都看不到究竟是痛苦而起,还是年迈本生。
但这些话,却让所有人都不禁为之动容。
彭远明说外面的刘朝东说过。
躺着的病人张宇,没有姑姑。
父亲和叔叔都死在了岗位上,家里的牌匾都得到了好几块……
可谓是一门忠烈。
刘朝东此刻则是看向薛涛,解释说:“两位医生,我伯母的情绪颇为激动,希望你们能够体谅一下。”
“我大伯,也就是张宇他爷爷,过了江便再也没回来……”
薛涛和曾凡义二人立刻身子站正,更加肃然起敬起来。
薛涛立刻伸出手拍了拍老奶奶的手,她今年估计至少也有九十多了,这算是高龄,就是这样的高龄,对她而言,可能每多一天都是一种折磨。
如果不是因为孙子还在的话,再没任何可以支撑她活下去的勇气。
不敢再卖什么关子,赶紧说:“婆婆(奶奶),这个家属,你们两个都收拾下情绪,病人现在的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
“而且也没截肢,双手和双脚,我们都想办法都保住了。”
“一根手指头,都没少。”
薛涛一边说,一边揉着眼睛。
薛涛话毕,老奶奶瞬间止住哭声,然后看向薛涛,双手捉来。
抓住薛涛的手格外用力,手上的青筋暴露,如同一把铁钳,像是要把薛涛的手骨抓破一般,也不知这老人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她抖了抖双手,说:“医生,你可别骗我老人家啊。手和脚都还在?”
“那那那?那手术呢?”
老人嘴角还有淡淡的白色分泌物,唾沫溅出……
薛涛没缩手,更没嫌弃手上被吐了口水。
点头。
但仍保持着一些理智,说:“暂时是尽力保住了,如果后面没有意外情况的话,应该是可以期待不截肢的。但若是又有什么特殊情况,到时候我们再仔细地调整和琢磨治疗方案。”
保肢术,是一种期待手术,具体能不能保住,任何人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如今虽然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可能性是不用截肢了,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那剩下的意外情况。
就比如,后面动脉又栓了,那就不好给病人家属太多的期待感了。
但!
这就够了。
就连刘朝东此刻都眼睛眨巴眨巴的,眼睛里开始晶莹起来。
如此的话,他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老战友,老朋友了。
也到了这时候,他才有心思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释放出来,哭着笑了出来,满脸的情绪难言……
老奶奶也听懂了薛涛的话,就说:“现在这一关闯过去了就好,闯过去了就好啊。”
“医生,你放心,我看得开的。”
“老婆子我等我丈夫,等了十年没等到他回来。我接受了。”
“后来,我等我小儿子从铁列克提回来,也没等到他回来,最后回来了一块牌匾。”
“我儿子结婚晚,我和小宇一起在手术室外,等他爹,等我最后一个儿子,也没等到他出来。”
“后来我抱着小宇,等他妈,也没等回来。”
“但能等回来一个人……”
“肯定是我家老头子不忍心看他家绝后,张家的列祖列宗祖上显灵了……”
老奶奶收回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薛涛此刻很想说,满天神佛显灵没有,他不知道,但今天要是方子业不在的话,那么截肢术早就做完了。
但是,他也没去打破老人家内心的信仰,那是独属于她的一辈子,不贪心的一辈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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