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者众……
一个跨越世界帷幕的意志轰击着阿里曼的精神,他感受到自己正融化成不存在的碎屑,然而,他带着目的来到这儿。
帝皇, 阿里曼痛苦地问,他的灵智为此仿佛正在开裂, 我恳求您告诉我们,我们的父亲在哪儿?
有一个时刻里他好像已经落进了生死交织的边境,阿里曼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维系在与这个庞大存在的沟通上。
他听到了……
马格努斯……背叛了王座, 声音切割着他的皮肤,携带的憎恨好似要将他剔骨去肉,阿里曼战栗不已。
这不可能,帝皇。 他颤抖着说。
普洛斯佩罗将付出血与火, 声音的言语愈发流畅,仿佛这个可怖的存在正飞快地掌握那些飘荡在空中的碎片,并将它们重新拼凑成一个全然不同的整体, 而马格努斯已死。
不! 阿里曼呼喊着,浑身冰冷。
黑暗中的存在似乎正逐渐变得愈发具体,盘绕的管线和冷硬的线条勾画出王座的剪影轮廓,地面渐渐成型,而在临近王座的位置,似乎有一只干枯的、消瘦的、似是凡人的手臂,从黑暗中向着那张王座努力地伸出,却在接触到王座之前,无可奈何地沦为灰烬……
一个隐约存在的印记仿佛仍然存在于那片黑暗深处,顽固地散发着一线光明,然而那些痕迹已经所剩无几,只剩少许的动摇的残渣,落在坠地的权杖上,如同落进了坟墓中。
名字浮上心头。阿里曼为之震撼,他的呼吸也一并终止。
掌印者马卡多……
但是,怎么可能?那伤痕累累的破碎的布,与昔日的帝国宰相是同一个存在吗?果真如此,还是他看错了呢?
而那摇曳的印记之光抽搐着,从王座边缘蜷曲着亮起,倏然向着阿里曼飞来,顷刻烙印在他的手骨间,并在下一个转瞬即逝的刹那里破碎。
阿里曼忍下这瞬间的痛苦,他的手掌仿佛被船锚扎穿,疼痛不已,然而他的感官却在黑暗中固定出一个特殊的位置,隐约指向某扇已经打开的沉重门扉。与此同时……
王座的宣判仍在继续。
服从,阿扎克·阿里曼。
你们不再有其他选择。
或与普洛斯佩罗一同燃烧。
这个存在说了什么?普洛斯佩罗的燃烧?普洛斯佩罗怎会陷入那传言中的燃烧,无形者阿蒙不是正守护着普洛斯佩罗吗,谁有能力让普洛斯佩罗燃烧——
那下达命令的存在,无疑就在他面前,注视着他的恐惧和绝望,从他痛苦的碎片中汲取渴求的力量,却难以进一步伤及他……是的,他忽而意识到自己竟然还完整地存在。
而马格努斯残余的印记也一并变得明显,环绕在他的另一只手上,温和而滚烫。阿里曼则已然意识到真相的一部分,这令他心碎。
痛苦与恐惧在它们的极点转化为平静的力量,充盈在阿里曼体内。
他其他的兄弟在哪儿呢?是否也在同样地领受帝皇——或曾是帝皇之物的斥责?他从黑暗中感受他们的灵魂,那些微弱的烛火,遥远又临近,模糊不清,但仍在维系着那份不会被舍弃的共鸣。他们始终如一。
不。
阿里曼的心不再挣扎,他缓缓地恢复着自己的呼吸,感受到时序的汹涌中存在的警告般的弯曲与涡旋,他再次重复, 不。
那儿是否存在着一声可怖的回声?从王座厅紧闭的门扉中冲出,将他们愤怒地浸没?他感受到自己身体组成的标本正在被撕裂,他不断向下坠落……
他猛然落回现实,时间与空间恢复如初,他伏在地上,后颈架着一双动力剑。
“不准妄动,叛徒。”怀言者说。
阿里曼剧烈地喘着气,在怀言者的押送下站起。不知何时,更多的怀言者出现在此。
以及皇宫的守望者。禁军。禁军尖角的头盔转向他们的狼狈形容,目视着他们的盔甲被强行扯下,神经接口里开始流血。
“你们将目视普洛斯佩罗燃烧。”
“而后燃烧的将是你们。”
怀言者依次传递着来自更高存在的命令,而每个千尘之阳的后背都顶着爆弹枪冷硬的枪口,哈索尔·玛特咬紧牙关,有那么一刻阿里曼以为他要开始斥责真正背叛了他们的帝国,他干涩地开口:“不,哈索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