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杰毕竟还年轻。
雷俊当下没看出对方具体过人之处,亦无心深究,现在更多是鼓励:
“当今陛下和学宫祭酒萧先生,眼力见识都非寻常人可比,他们都同意你入东宫伴读,想必自有考量。”
孟少杰深吸一口气:“谢雷长老提点。”
二人一起出了静室。
太子张徽见孟少杰无大碍的模样,先松口气,然后笑道:“雷长老妙手回春,少杰看起来精神比先前好多了。”
孟少杰:“累殿下挂怀,臣惶恐。”
然后又当着众人面,再向雷俊道谢:“全多有赖雷长老出手。”
雷俊:“小孟居士先前为邪崇所伤,御医为他诊察时,邪崇深藏入神魂内,故而此前不显。
今日说来,更多是因为本派掌门师姐的纯阳之雷,震慑四方,万邪辟易,这才叫邪崇露了痕迹。”
孟少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天师神通广大,得道高真,学生敬仰不已,只是不敢打扰天师静修,无法当面道谢,实在惭愧。”
他朝天师殿方向,郑重行了一礼。
“唐天师的道法修为,自然天下罕有其比,令邪崇无所遁形。”太子张徽连连点头。
一旁张子烨、上官正清、叶嵩不管心中各自是何想法,这时都上前关怀孟少杰几句。
这一日行程被半途打断,众人索性各自回房歇息。
到了第二日,已经重新精神焕发的孟少杰,随东宫其他人一起再次游山。
不过观览过程中,他仍然如先前一样,走在人群中,看起来低调平凡,不怎么起眼。
天师府这边大多数时候充当向导的人也是上官宏,雷俊更多是陪同,偶然才说上几句。
到了这一天晚上,队伍再返回待客精舍之际,大唐浔安王张穆,终于从山外重新返回。
“当真有心怀不轨的逆贼!”张穆神情严肃。
雷俊邀对方落座:“王爷请息怒,些许跳梁小丑,不可能成事。”
张穆点头:“贵派上官长老亲自处置,本王自然信得过。”
上官宁当前还留在山外,继续追查,张穆则返回龙虎山上太子张徽左右。
窥探潜伏者,规模有限。
但相关事态特殊,龙虎山上下和东宫一行人都不得不提高警惕。
“据上官长老所言,应该是黄天道的逆贼。”张穆徐徐说道。
闻听此言,雷俊的眉毛微微耸动。
暂时得到的消息情报太少,不好判断对方是受什么人主使。
“门户不靖,还请王爷和殿下勿怪。”雷俊问道:“想来同先前朝廷捣破黄天道分坛的事有关,这群黄天逆贼,想要寻机报复。”
早先京城新开学宫遭受冲击。
天师府长老蔺山受伤,正是黄天道中人的手笔。
唐廷帝室同天师府联合,针对黄天道展开又一次严厉的清剿。
最终连续捣破黄天道在北地的分坛,并成功重创黄天道如今屈指可数的上三天长老齐硕,只是可惜没能留下对方。
浔安王张穆绷紧面皮:“东宫为重,本王眼下无心跟他们多纠缠,换个时候,定要寻根究底,将这些反贼一网打尽!”
雷俊:“上官师伯,定会着力追查这些黄天逆贼。”
不用唐廷帝室敦促,天师府在这件事上也不会缺乏动力。
虽说天师府当前以休养生息为重,但东宫驾临期间,黄天道来这么一出,天师府自不会无动于衷。
…………
海外大洋。
一座海图未标注的小岛上,看起来荒凉原始,没有人烟。
但深入其中,另有洞天。
这里,是黄天道的宗坛。
其中之隐秘,便是黄天道内,也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这宗坛,是昔年黄天道草创之际,一位开山宿老牺牲自己所化,更融入不知多少珍贵天材地宝。
正拜这新开宗坛所赐,黄天道才能在脱离龙虎山后立稳脚跟,不至于被符箓派祖庭龙虎山上的万法宗坛封禁传承法箓、灵符。
故而此地绝不容有失,一旦宗坛被破,除了寥寥几位上三天高手外,整个黄天道都将变作无根浮萍。
也正因为宗坛存在的缘故,别的分坛可以裁撤或者挪移,这边连搬地方都不行。
限于黄天道当前整体处境,宗坛所在不得不列为最高机密,自家内部亦少有人知。
如今黄天道硕果仅存的上三天长老之一赵宗杰,正在岛上,遥望宗坛,沉默不语。
一个须发皆白的红袍老道,来到身着紫色道袍的赵宗杰身后:“龙虎山那边来消息了,被唐廷和山上那些外道逆徒识破,对方当下正在追查。”
赵宗杰语气平静:“打草惊蛇,已经足够,接下来无需有更多动作,人能撤则撤。”
老道士打个道家稽首应诺:“是。”
顿了顿后,他轻声问道:“齐师弟那边,伤势似已无大碍,只是不知掌门那边?”
赵宗杰微微皱眉:“掌门仍然没有出关。”
自当初攻打龙虎山一战中黄天道掌门太平道人伤在许元贞、李红雨手下后,距今已超过十年时间。
其后太平道人闭关养伤,一直未曾出关。
这期间,黄天道内其他人不断摩擦与妥协。
时至今日,大体可以分成齐硕与赵宗杰两派。
此前齐硕负伤,更是让赵宗杰最近的声音压过了他。
赵宗杰达到了他个人在宗门内权势的巅峰。
但久无动静的太平道人,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早先龙虎山上同样长时间闭关的前代天师李清风。
“赵师弟……”
老道士这次迟疑良久后,方才重新开口,声音微乎其微:“……宗坛,还能支撑多久?”
事实上,这些年,黄天宗坛已经开始显露衰弱迹象,且有加剧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