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慢慢抽,慢慢喝,也别骂我没出息,只知道躲在这里看坟护墓,不敢去给他们报仇。”
姜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我没有怕死,更没有想过要借着李钧的威名苟活这一条性命,我姜维不是那样的人。社稷虽然灭了,但东皇宫还在。等把他们都安排妥当了,我自然会去找东皇宫报仇,不会在这里碍您的眼。”
说完这句话后,姜维沉默了许久。
等地上的烟烧了过半,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却莫名变得格外沙哑。
“我知道自己实力不够,一个门派序四想去复仇东皇宫,怎么听都像是在吹牛。其实在新安城的时候,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跟他们的差距。仅仅只是一座血肉稷场,就让我无能为力,连一个人都没能救出来。”
姜维跪坐在地,贴在大腿上的两只手缓缓攥紧成拳,手背青筋炸起。
“那天,我在新安城外见到了沈笠,他还活着。”
姜维扯了扯嘴唇,似乎想露出一个轻松点的笑容,却无论如何也勾不动那沉重如山的嘴角。
“不知道您见没见过他,那小子就是个混蛋,为人飞扬跋扈,骨子里极其骄傲。经常拿自己在津门当黑帮头子的事情跟我吹嘘,跟我说要是我哪天混不下去了,就拜他为大哥,他来罩我,保我吃香喝辣,没人敢欺负。”
“但那天看到他的时候,我差点没把他认出来。”
姜维重重吐了口气,“武学尽废,序列成空。一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夫,却沦落到连站都站不稳了。可都到那种地步了,沈笠却还狠狠推了我一把,嚷着骂着让我赶紧离开新安,说这里不是我能掺合的地方。”
“那个王八蛋,自己都被打成废人了,嘴还是那么欠。我没跟他计较,打算带着他一起冲出去,结果老爷子您猜他说什么?”
姜维凝望着灰色的墓碑,话音中带着怨气,就像是在外受了委屈的后生,回到家中跟同序的长辈告状。
“他说他不能走,他要留在这里,因为他的大哥李钧为了救他,现在被困在了稷场之中。他不能当一个背信弃义的孬种。”
“他不能当孬种,难道我就能当了?他不能丢下李钧,难道我就能丢下他?”
姜维摇头道:“我不怕死,也不想走。但沈笠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天阙不能死光,必须要有人活下去,要有人记住这些仇这些恨,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这个仇报了。”
“他说他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活着跟死都没什么区别,所以这件事必须要交给我来办,也只能让我来办。”
姜维一脸苦笑:“我他妈的也是真的蠢,在天阙的时候就经常被他骗,他四处闯祸,最后黑锅却都是让我来背,害得我被长老们责罚。这一次我居然还是被他说服了,自己一个人逃出了新安。”
“虽然沈笠最后没死,而且还再入了独行武序,但我真的很后悔那时候听了他的话,把他一个人丢在了新安。连活着的人我都没照顾好,死了的人我又怎么照顾的了?您说对吧?”
“老爷子,别怪我话多,这些话我真不知道该跟谁说了。”
姜维的头颅慢慢埋下,看着那三根快要燃尽的烟。
“我不是聪明人,但您放心,我不会给门派武序丢人。我一定会带几颗东皇宫的人头回来,就当是帮他们交了在这里埋身的钱.”
话音未完,姜维突然抬手抓向身侧,一截刀刃从扭曲的空气中诡异浮现,正正撞入他的掌心之中。
嗡.
械心的躁动带起一片鼓噪的劲风,插在地上的烟头绽出最后一丝明亮火光,残留的余烬随风飘散。
姜维眸子中爆开一抹浓烈的凶戾,右手扣紧那柄想要抽离的利刃,左手单臂撑地,绞身而起,甩腿抽在来人肩头。
偷袭之人肩头遭遇重击,身形一阵摇晃,果断撒手丢刀,狼狈后退。
刚刚落地站稳的姜维却已经跟身而上,速度快如一根离弦利箭,直扑到对方面前,沉肩坠肘,含胸拔背,右手反握住那把缴械而来的长刀,用厚重的刀首重重撞在对方的胸口之上。
咔嚓
械骨的断裂声响远比人骨来的更加清脆。
来人的身躯被砸的高高抛起,又被姜维拽住脚踝重重摔落,胸膛的塌陷令人毛骨悚然。
姜维手腕一转,长刀锋刃点落,从对方扭曲折断的胸骨之中刺入,抵住了那颗正要跨入超频的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