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视线交错,片刻之后同时放声大笑,举碗相碰。
认出了王谢身份的摊主被这动静吓的浑身发颤,生怕这几位来头不小的大爷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这时,一旁入梦的邹四九突然睁开了眼睛,侧头啐了一口血痰,脸色有些难看。
笑的正是兴高采烈的赫藏甲见状,连忙敛起脸上的表情,瞥了一眼旁边的王谢。
李钧看向邹四九,开口问道:“出问题了?”
“问题倒是没什么,就是有点不爽。我这边小心翼翼的收着手,结果那龟儿子还真以为自己有实力能跟邹爷我比划,铁了心要把我往死里弄!”
邹四九愤愤不平骂道,用桌上茶水漱了漱口,这才继续说道:“要不是他的梦主规则没什么特别克制我的地方,要不然今天我可能还真要出点血,才能把事情办成。”
“先忍一忍,等把东皇宫藏身的位置找出来,有的是机会报仇。”
邹四九点了点头:“他应该是没察觉到我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东部分院那些人的研究还是有点门道的。不过老李,我总觉得这事儿”
“你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李钧笑了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邹四九会这么说。
“没错。”
邹四九直言不讳:“按理来说,连张希极那老道士都知道要派人来尝试尝试拉拢你,更不说东皇宫这些连放屁都是空心的阴险货色了。就算他们当真没有这个想法,也不该这时候跳出来主动激怒咱们吧?这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得不偿失啊。”
“所以你觉得,那个‘司命’赵寅可能是东皇宫故意放出来的鱼饵?”
“这可能性也不大,再怎么说好歹也是一个阴阳序三的梦主,东皇宫的家底再阔气,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扔出来钓鱼吧?而且赵寅的梦主规则倾向于控制,并不擅长保命。让他来当鱼饵,很可能没钓到鱼,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邹四九沉吟片刻:“所以我倒不觉得他们是在挖坑,反而更像是在演戏给张希极看,用挑衅我们来表明他们和龙虎山的合作诚意。”
“不管他们在打什么主意,我们当务之急还是把人挖出来,不能让他们一直躲在暗处。”
李钧淡漠道:“还是要帮他们放点血,让这群人老实老实。”
赫藏甲和王谢此刻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原本他们还以为邹四九在赵寅的手上吃了亏,但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明白,不过他们下手太脏,还是得小心提防。”
邹四九说道:“我已经让守御通知了墨骑鲸和陈乞生,让他们去南边接鬼王达他们回东院。”
李钧点了点头,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另外两人,笑道:“情况你们也知道了,继续呆在这里会很危险,我给你们换个地方?别舍不得,现在这点家业丢了就丢了,等局势稳定下来,十倍百倍都能赚的回来。”
“没问题啊,我去哪儿都行,反正川渝赌会也是个松散架子,没了就没了吧。”
赫藏甲率先表态,王谢却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摇头拒绝:“我不行,我不能丢下重庆府锦衣卫这帮兄弟们不管。”
“老王你还真是个死脑筋,他们留在这里又没有危险,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赫藏甲劝道:“东皇宫的目标是我们这群人,你要是继续呆在这里,那才真有可能会害了他们。”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现在帝国各州府的戍卫都在暗中提升武备,朝廷也有重新重用锦衣卫的意思,这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而是真的可能要爆发一场大战!”
王谢神情肃穆,沉声道:“他们都是我亲手带进锦衣卫的人,我要是在这时候走了,谁来照顾他们?”
“你”
赫藏甲一阵气结,但也知道这就是兵和匪的区别。
他手下的那些人就算把肺腑都挖出来,全扔上称,恐怕也称不出几两值钱的忠义。
反而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暗中拍掌叫好,因为这样他们就有了上位的希望。
高下立判,自己根本就没资格去劝别人。
“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你完全不用担心。”
李钧从邹四九的手中接过一块电子案牍,放在桌上,推到王谢的面前。
点亮的屏幕上是一份底色明黄的命令。
“这是朝廷的命令,让你即刻带着重庆府锦衣卫的所有人员赶往成都府,接受成都府知府裴行俭的统一调遣。”
李钧笑道:“不过这可不是我求来的,而是在我离开成都府之前,裴行俭那老头主动央求我办的事。他说在锦衣卫里面,就你王谢能入得了他的眼,其他人他用起来都不得劲儿。”
王谢嘴唇微动:“我”
李钧抬手将他打断:“他还让我问你一句话,安邦为民的王道和纵横逐鹿的霸道,你有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要走哪条路?”
王谢沉默片刻,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电子案牍。
“我知道了,谢谢你了,钧哥。”
“以前燕老还在的时候,你可没少骂我,现在能听你喊声哥,真是舒坦。”
李钧笑着站起身来,“尽快启程,邹四九会留在这里护送你们。”
“钧哥,那你要去哪儿?”
赫藏甲疑惑问道。
“我要去见一个心比天高的倔老头儿。”
番地,珍宝村。
身穿黑色麻衣的老人带着一身浓重的寒霜,出现在了村口。
牛羊还在安睡,渐起的炊烟却已经点亮了日头。
村子的番民们顾不上还未回暖的天气,兴冲冲的翻出了家里各式各样的农具,为开春后的播种做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