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四九自嘲笑道:“老沈,我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在没遇见老李这个灾星之前,邹爷我觉得自己多少也算是个聪明人,不说什么能把阴谋阳谋信手拈来,起码能算计我的人还没遇见过。可自打这个莽夫把我这个坐井说天阔的小角色扔出了井底之后,这一路上被人连底裤都给扒的干干净净,混的那叫一个凄惨。要是哪天能不上别人的当,那都得卜一卦算算最近是不是鸿运当头了。”
沈笠闻言,蓦然打了个寒颤,似乎想不出那天天被人算计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所以我现在干脆也不算卦了,反正不管怎么算都他妈的是看得眼前一黑的大凶之兆,倒不如把眼一闭,把心一横,闯到哪里是哪里。”
“不算卦,那还能是阴阳序?”
突然间,一个沧桑的声音插了进来。
邹四九循声看去,迎面走近的是一位留着长髯的消瘦老人。
而此刻人群中央的‘墨孤煌’已然跪地俯首,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和武序为伍的阴阳序,还能算得清?”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两翼,飞不过鸦。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不算卦,怎么能知道时、运、命?”
“我如今时时刻刻都在逆势改命,就算时运不济,也挡不住我冲天之志。”
邹四九字字铿锵:“因此,不用算。”
“小友豪气!”
“前辈睿智!”
两人相视一笑,邹四九率先拱手行礼。
“邹子壹零八,序四庄周蝶,邹四九。”
“邹子无位,序三梦主,赵梦泽。”
无位?!
邹四九面露震惊,却已经被眼前的老人猜到了想法。
“天管他的不测风云,我管我的旦夕祸福。人生如梦,奉我为主,为什么还需要去排什么邹子顺位?”
赵梦泽眨了眨眼,笑道:“我也很久不算卦了。”
“多谢前辈的指点。”邹四九若有所思。
赵梦泽没好气的瞥了眼满脸好奇的沈笠,对着邹四九笑眯眯道:“我有个小问题,想问问小友。”
“前辈您说。”
“关于东皇宫,你怎么看?”
“蒙虫,你马上带人去拆明鬼境的黄粱主机,盯着他们,动作千万要细致,不能损坏了出入端口。”
“金兽,你们去营救伤员,缺胳膊少腿的就地修补,躯体损坏太严重的就把核心带上,回头再修。还有那些行动不便的兄弟姐妹们,只要是愿意跟着我们走,一个别落下。”
“鳌虎.”
青兕的械躯中传出龙宗冷漠的声音:“目前中院内所有的匠人,但凡以往有压迫过明鬼的,一个都不要放过。”
鳌虎闻言沉默着点头,攥紧手中的长刀,转身大步离开。
等周围的明鬼纷纷领命离开,青兕方才转身看向身后。
一具破损严重的暗金色墨甲坐在长老会大门的残垣上,眉心中的红眼略显黯淡。
“还没死啊?”
“你这个混蛋都没死,马爷我怎么可能死?”
马王爷满不在乎的从手臂上扯下一块被布满裂纹的甲片,曲指弹在龙宗的械躯上,打出‘当啷’一声脆响。
龙宗毫不客气,当即弯腰捡起地上一块碎石进行反击。
两个真实岁数大的令人咋舌的老明鬼,此刻却像顽童般彼此打闹,笑声格外畅快。
“赢都赢了,用得着赶尽杀绝吗?”
嬉闹之后,马王爷扭头看向坐在身旁的龙宗,轻声问道。
“这件事儿千万别劝我,谁劝我跟谁翻脸。”
“嘿,你个不识好人心的老王八蛋,我是担心你结仇太多,以后死无葬身之地啊!”
“谁想杀我尽管来。”
龙宗笑了笑:“不过他们得抓紧时间,要不然等我魂飞魄散,他们可就找不到地方报仇了。”
马王爷眼中红光闪动不止,沉默良久后问道:“不是还剩半条命吗?”
“咱们好歹也算爷爷辈的人了,总不能白用别人后生的械躯吧?我准备把这小子改成神器,就当他龙爷给他的奖赏了。”
“扯淡!”
马王爷怒道:“一个新生的神器能有什么用?你要真想赏他,老子有的是办法。龙宗,你们现在好不容易才翻了身,你个老东西不会就想偷懒撂挑子吧?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这些娃儿怎么办?”
龙宗淡淡道:“我不死,其他四院的工匠容不下他们。”
“那就别杀这些这些投降的工匠啊!”
“不杀,这些小兔崽子的脊梁一辈子都直不起来。”
“都他妈是明鬼了,哪儿还有什么脊梁?!”
龙宗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头盔,“脊梁在这里,这一点你比我们谁都懂。”
骂骂咧咧的马王爷无语沉默,良久才低声问道:“没得选?”
“不选了。”
龙宗笑道:“以前在明鬼境的时候就是瞻前顾后选的太多,才让你个老东西天天压着欺负。我现在后脑勺还经常疼,就是当年被你打闷棍给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