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成小山的宝钞被付之一炬,渐渐熄灭的火光露出满盆的灰烬。
“在江户城一战中,夜叉为了救老鬼,浑身剩下的皮肤被子弹刮的干干净净,械心捅的四分五裂,连上传自己的意识进黄粱梦境都来不及,就死在了战场上。”
“就在就那一晚之前,他还在跟我说,等倭区锦衣卫被裁撤之后,他不想再当锦衣卫了。就因为这句话,他被范无咎狠狠抽了两个耳光,打得耳鼻窜血,把他骂的体无完肤。”
站在房间角落中的范无咎低垂着头,垂在腿边的双手攥紧成拳,崩裂的仿生血肉下露出泛着冷光的械骨。
“可夜叉他告诉我,他并不是贪生怕死,他只是想回去照顾自己的妹妹。”
李钧缓缓站起身,转身面向香案上的牌位。
他轻轻抽出香灰中已经燃尽的香梗,重新点燃三炷香,双手秉承贴向额头,躬身敬拜。
“我知道夜叉说的是实话,因为同为锦衣卫小旗,他几乎是整个倭区中对自己最吝啬的一个。甚至在每次完成任务以后,其他的弟兄们都会去花钱找点乐子宣泄压力,可他最多就是给自己买个劣质的黄粱梦境将就将就。”
“他说自己的妹妹从小就笨,所以长大了肯定也不聪明,所以他要把攒下来的钱留给自己的妹妹。就算用钱砸,也要给她硬生生砸出一个从序者出来。这样自己的妹妹才能有机会走出奉化府,去见见世面,以后才不会被人轻而易举的拐走了。”
“夜叉他一辈子就活两件事,一件是报恩,一件是家人。两件事情他都做到了,他这样的男人,真不孬。”
李钧将手中香插入炉中,回头定定看着跪在地上的郑兴,一字一顿:“可现在我把夜叉送回了家,却找不到他的妹妹,伱让我怎么跟他交代?”
“李爷,我真不知道啊,您就饶了我吧.”
噗呲!
一把长刀从身后洞穿了郑兴的右胸,直接将他的身体钉在地上。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已经到了奉化,迟早能把这件事查清楚。”
李钧神情淡漠,居高临下看着郑兴抽动的身体:“你今天肯定活不了,所以你不用说那些求饶的废话。但我要是你,就会把拉自己下水的人说出来,让他为我陪葬。”
范无咎拧动着刀柄,翻动的刃口搅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罪魁祸首是奉化陆家!”
作为一个承平已久的锦衣卫,平日间被儒序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早就习惯了夹着尾巴生存的郑兴,何时经历过这种阵仗?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是陆玉璋,是他利用陆家在奉化的势力,巧取豪夺了派发了倭区千户所派发下来的所有抚恤和月俸,是他在吃绝户,真的和小人没有关系啊。”
“陆玉璋?他和陆成江是什么关系?”
“同宗同族的兄弟,他们狼狈为奸,互相勾结,陆成江在倭区确定钱款的金额和发放时间,他后脚就派人挨家挨户上门去收钱。”
“这件事情他们做了多长时间?”
“从从陆成江成为副千户的时候,就开始了。”
“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千户所方面一无所知?”
“他们每次都是让对方取成现款交给他们,从来不从钱庄转账,而且”
不过是说话的语调慢了半分,没入郑兴体内的长刀‘噗呲’一声抽了出来,再次从他的腹部贯入。
“陆玉璋给所有人都打上了儒序印信,所以根本没有人能够告密,就算倭区来人也看不出半点问题!”
兴许是被剧痛激起了血性,郑兴趴在血泊中,奋力的扬起自己的头,神色狰狞道:“我承认我也拿了他的黑钱,但我有什么办法?这里是奉化,是辽东,是儒序门阀的地盘,他们要做什么事情难道我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能阻拦?我知道我今天活不了,但你李钧难道就能给他们报仇?你难道就有本事把陆家连根拔起?!你没这个本事,你们他妈的不过也是些欺软怕恶的人罢了!”
“整个奉化都是他陆家的眼线,陆玉璋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们露头。现在你抓了我和陈硕,接下来死的就是你们”
铮!
贯入地面的长刀朝前撩动,将郑兴的上半身直接剖成两半。
从伤口滚落而出的械心被范无咎一脚踏成肉泥,碾动着脚尖,狠狠啐了一口。
“袁姐,把这个当官的拉进你的佛国,看看郑兴交代的东西有没有什么遗漏。”
李钧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转头对着袁明妃说道。
只见袁明妃轻轻点了点头,躺在地上的陈硕身躯突然开始抽搐,有血水顺着七窍流出。
随着陈硕的体内传出‘咔哒’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紧闭的眼眸蓦然睁开,瞳孔深处有一点金色缓缓亮起。
直到那抹金色完全占据陈硕的眼眸,颅骨后的脑机灵窍冒出阵阵焦臭的黑烟,紧接蹿出一股火焰,瞬间将他的身体包裹。
陈硕的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金色的瞳孔中翻动着尸山血海般的地狱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