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炎似乎能够看穿孟席平静面容下的重重疑虑,坦然道:“我也是趁着张峰岳暂时分不开心思,才能从那座樊笼里走出来放放风,透透气。”
“殿下好手段。”孟席这句话说得倒是十分诚恳。
诚然,张峰岳现如今因为推行新政,需要处理的政务量暴增,但如果说这就会让一序二无暇他顾,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能在张峰岳的眼皮子底下悄然潜入倭区,朱平炎的手腕和胆量当真是令人叹服。
孟席口中话锋一转:“就是不知道殿下今天专门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吩咐谈不上,只是大家多年未见,来找伱叙旧罢了。”
朱平炎略显感慨道:“要是错过这次的机会,再相见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叙旧?此时此刻在这里?”孟席眉头微蹙。
老人迎着海风展开双臂,笑道:“难道不好?天地辽阔,风平浪静,身后的仇家暂时追不到这里,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大家尽可以畅所欲言。”
孟席凝视着眼前之人,心中莫名泛起一阵寒意,当即冷声道:“我和殿下虽然相识多年,但大家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一叙的旧日恩情,况且我眼下还有紧急的事情,就不耽搁殿下的时间了,告辞。”
话音落下,身下飞舟舟体从海面升起,响起声声械音。
“你说的要紧事,是想趁着倭区行动失败的消息还没在中部分院闹到人尽皆知之前,先和亲近的长老们提前沟通,好在接下来可能面临的问询上开脱自己的责任,保住自己的副院长职位吧?”
即将离弦飞出的舟船戛然而止,鼓噪的气流在下方的海面上掀起阵阵湍流。
“可是你这次的行动可没有提前告知中部分院长老会,而是擅自行动。如果成功了还可说,可现在你不止没有带回蚩主的核心,而且可能会让墨序内部再多上四具叛逃的四品墨甲。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那些人是会为你雪中送炭,还是会落井下石?”
朱平炎的一字一句宛如锋利无比的尖锥,深深凿进孟席的心头,一阵比一阵强烈的不安和忌惮接连涌出。
潜意识在不断催促他远离此地,但朱平炎言词勾勒出的艰难处境,却让孟席不自觉下达了停留的命令。
砰!
浮空的长舟重新落入海面,沉重的船体砸出道道涟漪。
朱平炎看着神色阴沉难看的孟席,称赞道:“蚩主曾经是你们中部分院最大的骄傲,可随着他的叛逃,骄傲也就成了耻辱。特别是他这些年对墨序下手狠辣,更是让你们饱受其他分院的指责和非议。所以你一直致力于研究如何回收和控制墨甲明鬼,在获悉新东林党准备对苏策动手之后,立马带人进入倭区,就是为了能够洗刷中部分院的耻辱,这一点我十分佩服。”
“殿下用不着说这些话。我孟席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我只是一个工匠,抓蚩主也只是因为他是墨序公认的叛徒,研究他的核心不会有人提出意见,也不会在明鬼境内造成太过恶劣的影响。”
孟席面无表情道:“仅此而已。”
“好,果然是我认识的孟席,果然快人快语。”
朱平炎朗声笑道:“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大家开门见山,这一次我可以帮你保住副院长的位置,不止不会被中部分院问责,而且可以让你在墨序内部名声大震。假以时日,把你推上那空悬多年的矩子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殿下您是纵横序三,所以一些太过空洞的许诺大可不必。”
孟席并没有因为朱平炎口中提到的‘矩子’二字而忘乎所以,反而头脑越发冷静,沉声道:“我只想知道您如何帮我保住副院长的位置?”
“我知道中部分院这些年跟新东林党走的很近,但新东林党代表不了儒序。如今的儒序之中,也不再只有一个新东林党,还有我们春秋会。”
朱平炎轻声道:“虽然目前春秋会还未走上台前,但在你们墨序五大分院的长老内,还是有一些与我们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可以让他们站出来声援你,把你塑造成一个为了墨序荣誉而不畏生死的英雄”
朱平炎娓娓道来,可孟席早已经无心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