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此刻犹如在给杨白泽上课,耐心讲解道:“这门技术的弊端也十分明显,一個奴隶和印信主人同死不同生,王长亭死,他们自然也活不了。另一方面,儒序印信几乎无法靠自己摆脱,但可能被纵横序或者是阴阳序的人改写,从而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杨白泽随着裴行俭的眼神,将枪口对准了这名军侯的心口。
“对于他们这样的可怜人,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
裴行俭蹲下身子,拍了拍那名兵序的肩膀,轻声道:“放弃抵抗,我送你痛快的走。”
没有任何回应,但汉子上半身缠结的筋肉却突然根根分解,飞速退回了那颗械心之中。
再无保护的械心**裸暴露在面前,杨白泽甚至感觉对方动作轻微的抬起了胸膛,让自己的心脏离枪口更近一分。
“手稳一点,不要让他再受苦了。”
裴行俭撑着膝盖站起身来,看着昏暗一片的夫子庙,慢慢长叹了一口气。
砰!
“先生,您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必安快步冲到裴行俭面前,拱手抱拳,急声问道:“什么叫新东林党想把事情闹大?”
“你就是谢必安吧?是个聪明人。”
裴行俭略带赞许的看了对方一眼,缓缓道:“你们用命帮了白泽,那我今天也不吝啬。张峰岳的新政,原本第一步是想要帝国本土外零零碎碎的罪民区整合起来,改区为省,开疆拓土。但现在,他还想多做一件事,拔旗!”
谢必安如遭雷击,骇然脱口道:“千户?!”
“这面门派武序的旗帜,插在帝国面积最大同样也是最不安分的罪民区,震慑四方。虽然不同序,但我裴行俭敬佩他苏策。”
裴行俭神情略显怅然:“但罪民区没了,旗帜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所有人集合,出发江户城!”
谢必安猛然回身冲向户所,放声怒喝。
“宣慰司所有人”
“你就呆在犬山城!”
杨白泽脸色涨红,不解的盯着自己老师的背影,艰声道:“为什么?”
“江户城的事情你参与不了,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裴行俭话音变得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我今天出现在这里,已经帮你还了犬山城的情,李钧他不会怪你。”
“能这么算吗?能这么还吗?”
杨白泽声调陡然拔高,语气十分激烈:“老师,您不是这么教我的。今天就算你拦着我,我依旧会去!”
“许准!”
沉默不语的老吏闪身出现在杨白泽身后,对着他位于颅后的脑机轻轻一弹。
杨白泽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顿时软倒在许准的怀中。
此刻犬山城百户所内脚步声雷动,一辆辆乌骓发出低沉的咆哮。
选择了置身事外的裴行俭,冷眼看着这一切。
“老先生,麻烦把我们户所的枪还给我们。”
裴行俭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艳丽女人,从许准手中接过那杆虎贲,递还给对方。
“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遇见这种场合容易热血上头,自然会误会了先生您的一番苦心。”
袁明妃如男儿般对着老人躬身一礼,正色道:“犬山城锦衣卫总旗袁明妃,代表百户李钧,多谢先生您的援手。”
“那你们呢?”
裴行俭轻声道:“就算是你.,对于已经是风雨席卷的江户城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我们当然知道。”
一辆乌骓停在身后,袁明妃步入车内,转头笑道:“但我们的百户,他现在应该已经去江户的路上了。”
车轮转动,疾驰而去。
呼啸的夜风吹动衣衫袍角,猎猎作响。
空洞的灯火再无人声相伴,只剩下一片寂静的犬山城百户所前,这位敢在庙堂上正面驳斥帝国首辅祸国祸民,毅然退出新东林党,哪怕经历数不清的打压针对也不曾有过低头的老人,此刻竟露出了一丝颓然的苦笑。
“许准,你说我这次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许准抱着昏迷的杨白泽,默然而立,一言不发。
砰!砰!砰!砰!
跪在地上的王阀仆从头颅纷纷炸开。
纷扬的血雨之中,裴行俭背着双手,在孤寂的月光下迈步缓行。
“怪不得,我会输给张峰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