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连珠炮般的发问,听得李钧瞠目结舌,下意识连连点头。
他原以为苏策是在敲打的做事不够稳妥,没想到竟是怪他胆子太小。
这老头,真是比自己还要莽!
“别人要跟你讲理,听得懂就听,听不懂那就打!如果决定要动手,就要彻底干死再停手。什么点到为止,那都是发现弄不死别人之后装模作样扯的淡!”
苏策坐姿大马金刀,夹着烟的手掌凌空一挥:“你也别担心什么事后报复,他们摇人,你也摇,谁家还没两个老东西在背后撑腰了?老子这辈子打死的修士,算起来能让他们白玉京的地仙席位空出一小半,你信不信?”
“信,当然信了。”
李钧点头如捣蒜,嘴角却控制不住的翘起。
“原本我准备打算将你送出倭区,给你找一条稳妥的活路,至少别被人抓去当个‘药人’,也算是了了我们爷俩的这段缘分。但既然你非要跟着我蹚这场浑水,那这一次,老夫就给你把这个底托牢固了!
苏策朗声道:“我就一句话,只要我还是倭区锦衣卫千户一天,那我的规矩,就是倭区的规矩!”
“今天这场会议,我不看下面人的是否有忠心恩义。但我要看看,在这种时候,谁会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袍泽兄弟的一条活路都要抢!”
苏策五指握紧成拳,重重落在桌面之上:“看看这些年来,老夫到底养了多少头白眼狼,把他们的心肺掏出来看一看,有多少是狼心,又有多少是狗肺!”
李钧浑身汗毛直立,舔了舔嘴唇问道:“狼心狗肺者?”
“杀!”
“出卖袍泽者?”
“杀!”
苏策吐字铿锵,满脸杀气:“这些兄弟跟了我这么多年,为帝国出生入死。到了这一步,老夫必须保他们一个体面的结果!”
“可如果那些儒教门阀连这点体面都不愿意给?”
“那你就帮他们体面!”
李钧吐出一口悠长浊气,脸上露出畅快至极的笑容:“您老放心,这事我拿手!”
苏策话音陡然一沉,“至于咱们爷俩.”
不等他话语说完,李钧便抢先出声:“先砍了人,再问前程!”
“好!”
苏策大笑一声,“从今天开始,你们犬山城百户所的行动直接向老夫一人负责,其他任何人无权指挥,你也不用理会!钱凤庭会在情报方面全力支持你,要什么装备你也可以直接跟鬼王达说。”
“明白!”
李钧起身肃立。
“现在儒教门阀的人还没到,在这之前,你先去把一个跳梁小丑给老夫收拾了。”
“谁?”
“明智清秀。”
李钧离开书房之后,苏策缓缓从座椅中站起,转身负手,仰头凝视那副倭区全图,
“看了这么多年了,还没看腻啊?”
一个中正平和的温润声音突然响起。
听着这熟悉无比的声音,苏策根本不用回头,便知道来人是谁。
“看来你是又想挨揍了啊,忘记以前不敲门就进老夫书房的下场了?”
“哈哈哈哈哈,那次之后,我在宣慰使衙门躺了足足一个月,当然记得了。”
李不逢笑声爽朗,“不过您别说,我还真有点想再体验一次,毕竟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嘿”
苏策微微侧头,一根烟便已经恭恭敬敬的递到嘴边。
李不逢脊背微躬,右手捏着一簇火苗,左手弓掌护卫在侧。待香烟点燃之后,他后退一步,郑重其事的对着苏策拱手行礼。
“这些年,多谢您老的照顾了。”
“我可没照顾你什么,你是吏部的贵子,我是兵部的丘八,大家都不是一个系统的。倒是在别人眼里,我苏策可是一直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那都是愚人的想法,明眼人可说不出这样的蠢话。如果没有老爷子您的照顾,我恐怕早就死在别人的刀下了。”
“你也别太自谦了,你一个儒序四的罪民区宣慰使,谁敢动你?”
李不逢依旧躬身,深埋的头颅下传出清朗的声音:“鸿鹄敢,门阀敢,新东林党更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