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员们没人再说话了。
仿佛一时之间都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贺家附近一片的氛围,忽然寂静沉重起来。
夏季热风里的一声高过一声蝉鸣,仿佛都散发出一股绝望悲伤的气息。
它们在说:
世事难料。
因酿造了果,果铸就了因。
生命终有轮回。
就像再明媚热烈的太阳。
也会有西沉的时候……
它们在唱:
属于他的爱人呀。
像秋天枝头的叶子。
像过了花期的枯萎花朵。
像冬季里即将消散的雪。
也将要永远地褪去颜色……
……
贺宏进去牛棚套车,傅璟佑回家取东西。
板车上铺上了凉席,勉强给陆淼穿上衣服,傅璟佑给她抱上车,往她嘴里塞了一团东西。
她好像真的不行了。
一开始嘴巴张不开,强行撬开一丝缝隙后,又合不上了。
傅璟佑红着眼,大高挑的个子站在车旁哭成泪人。
他灼热的眼泪落在陆淼脸上,努力托着她下巴,让她合上嘴:
“让她含着,别让她吐出来!”
唐梅两眼含泪仓皇点头,坐上板车,接替了傅璟佑的动作。
傅璟佑木着一张脸,手里捏着细竹竿,老牛被他抽成了马。
一路“噔噔”着蹄子缓缓跑动着。
唐梅抱着陆淼,看着沿路三两滴、三两滴散落的血滴,抹了一路的眼泪。
……
陈桂芬在家照看孩子。
两个孩子从落地就没吃一口奶,饿得哇哇哭。
陈桂芬熬了一些米汤,又把孩子娘之前喝剩下的麦乳精冲了些拿出来喂食。
大宝还好,噘着小嘴会嘬食。
二宝不大行。
一直哭不出声来。
抱起来时,脑袋都立不住,软趴趴歪向一边。
陈桂芬生怕拧了她脖子,放在床上都不敢怎么抱。
县里那边哭了一路,家里这边也在心疼地抹眼泪。
……
陈妙妙往傅家放蛇,虽然有了证据,却因为没伤到人。
公社那边不好评判,只能拘着她做思想教育工作。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陆淼人要不行了,躺在床上吊着最后一口气说了是陈妙妙推她,不光贺家和傅家的人听得真切。
过来接生和五六个帮忙打下手的婶子们也都听见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换个说法,将死之人是不会说谎的。
陈妙妙屡次害人,这次害的还是大着肚子的临产孕妇。
她心这样黑,于公于私,贺宏进都容不了她。
贺宏进带着人出去找陈妙妙,却是将第二生产队抱着搜罗了几圈,附近能藏人的山头也都搜寻过了。
就是找不到陈妙妙的人。
再往里头去,那可就是深山了。
独自行动的壮劳力小伙儿进入其中,也存在一定的凶险,更别说一个女娃。
贺宏进不甘心,可是却也不能带着社员们以身涉险。
但是也不要紧。
她藏任她藏。
除非她能藏一辈子。
要不然户籍页还落在这里,她就哪里也去不了。
贺宏进搓了一把绷紧的脸,转身一招手:
“回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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