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倘若是我娶了像您一样的女子为妻,您可愿意?”
这话问得直击心灵,兰氏险些脑子都不知道怎么转了。
要问兰氏愿不愿意,那自然是不愿意的,程词是她的儿子,她自然是希望程词能好,娶一个像聂静云一样贤惠的女子为妻,对他是大有好处。
可‘不愿意’这种话她却又说不出来,若是说了,岂不是承认她自己是错的,是她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
兰氏脸色沉沉的,盯了程词看了好一会才道:“行了,天色不早,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吧,你父亲说了,明日便搬走。”
对于程词的问题,兰氏避而不谈。
不过程词也没有非要追究她一个答案,所求的不过是她能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需要担负什么责任罢了。
“那母亲,儿子便先回去了。”
程词行礼告退,少年的身姿挺拔,尚且还有些单纯与稚嫩的脸上有认真和从容,一眼看去,仿佛都能看到他长大的痕迹。
程词大概是被保护得太好,性情有几分单纯又几分平和温润,像是春日里一首和煦的春日词,简单温和,但两个妹妹相继出嫁,他又似乎是成熟了不少,眼中也有了几分锐气。
可能是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过一年两年他可能就要成亲,到时候他便不能事事靠家里了,而且也需要自己撑起一片天。
兰氏看着程词离开的身影,恍惚之间惊觉时间一去二十年,她早已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娘子了......
当年花前月下许下的诺言,都被岁月所磨砺,都化作虚影消散,余下只有空荡。
她一生固执己见,到了如今,看似半生自在,是赢了,可种种虚妄皆成空,她似乎输的更多。
她想起了最近长安城颇为火热的一出戏,名字便唤作《二十春》,讲述了一个女子从十六岁出嫁到三十八岁做祖母的故事。
《二十春》的戏有八出,讲述了八个不同女子的故事,有好的结局,也有不好的结局。
有半生辛苦与夫君相互扶持、儿女成器的;有没有嫁得良人,被夫家欺辱,费尽力气断尾求生和离再遇良缘的;甚至还有懦弱无能,被害死在内宅之中,儿女死绝,为他人做了嫁衣的......等等。
故事告诉世间的女子,若是遇见了良人,便与他一起努力经营,过好这一生,若是遇见歹人,那也要及时止损,走出去海阔天空......
总之故事很催人泪下,世人都唾骂那些无情无义的狗东西,可怜女子遭受的苦难,也看到了她们在内宅之中生活也很艰辛。
为此,长安城里的男子但凡有些良心的,也都会体谅一下妻子的辛苦,对妻子好多了。
甚至还有受尽了委屈,终于鼓起勇气和离的。
有诗词唱曰:
二十春,二十春,桃花已至秋风。
胭脂泪,晚来风,唱说人生几万重。
......
唱词犹在耳,人生历历皆在目。
兰氏闭上眼。
第二日,程元仲便带着妻儿搬离临安侯府,匆匆告别之后,便运着行李离开。
没过几日,也便到了程元仲要离家的时候了。
临行前一日,程元仲带着妻儿过来临安侯府用饭,来的时候还给程娇送了一份礼。
“这是叔父给你准备的添妆,你出嫁的时候,叔父怕是在任上不能归来,你莫要推辞,当初你三姐出嫁的时候,我也让人给她准备了一份。”
“也望你勿要怪叔父,要错过你的喜酒了。”
程娇闻言,自然是接下礼盒:“叔父说哪里话,侄女怎敢怪叔父呢,只要叔父有心,到了那日,自饮两杯,便是喝了我的喜酒了。”
程元仲对程娇还算是不错,但程娇不会傻到将自己和程娴程妍比,人家才是亲女儿,程元仲能为了送女儿出嫁上书请求回长安,却不可能为了喝她这个侄女的喜酒特意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