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利城头,韦万喜和一群燕军将领并排而立,凝望着南边隐约可见的齐军身影。
越来越多的消息送到他们眼前,城外齐军的人数约在五千左右,一路行来速度很快,只比返回报信的燕军斥候稍微慢一些。
韦万喜淡然问道:“齐军进犯此地,诸位有何对策?”
一员偏将想也不想地答道:“禀将军,我军兵力近万,城墙高耸坚固,区区数千齐军连围城都做不到。在末将看来,这支齐军应该只是先锋前军,后面肯定还有大部队。如今齐军主力在北线疯狂进攻,这边想来不会有太多兵力,城防理应无忧。”
韦万喜斜睨他一眼,轻哼一声道:“照你所说,齐军主力位于北边,这里肯定只是一支偏师,并不具备威胁平利城防的实力,那么他们为何要冒然离开盘龙关?莫非是来咱们这里转一圈?趁着天气严寒操练军卒的体力?”
“这……”
那名偏将登时语塞。
韦万喜点到即止,话锋一转道:“本将不管齐军意欲何为,决不允许他们像在谷熟城那里一样,用区区几千人就能吓得守军龟缩城内,然后主力在宛亭一带从容设伏。许怀斌那厮半点胆气也无,因为怯弱畏缩错失战机,最后还白白丢了性命,连带着我军士气大为受挫。”
众将逐渐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不由得面面相觑,最后一位老成持重的参将试探地问道:“将军打算主动出击?”
韦万喜淡淡道:“有何不可?”
参将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将军,枢密院有明文军令,各地守军务必坚守城池,不得外出与敌交战……”
“荒唐!”
不等他说完,韦万喜便直言训斥,寒声道:“枢密院这个规定没错,但是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为将者岂能墨守成规不知变通?宛亭之战爆发前,倘若许怀斌敢于出城试探敌军虚实,又何至于被区区数千人营造的假象吓住,也不会让援兵轻易落入敌人的陷阱!”
众人被他训斥得哑口无言。
韦万喜环视左右,继续说道:“你们若是贪生怕死,大可留在城中,本将绝不勉强!如若还是不行,也可立马卸下甲胄,回河洛城去找枢密院的官儿坦承原委。但凡还有一股血性的兄弟,随本将出城作战,先挫一挫敌军的锐气!”
无人敢继续劝说,有人问道:“将军,不知何时出城迎敌?”
“难道你们没有听过半渡击之?”
韦万喜抬手指着城外,语调逐渐高扬:“这两年齐军连战连胜,早已目空一切,就算只有数千人也敢堂而皇之逼近我方城池,甚至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安营扎寨。从通山城到谷熟城,咱们的同袍几乎被打断了骨头,再这么下去就不用打了,看见齐军弃械投降便是!诸位,今日是我们为大燕军队正名的机会,趁着外面那几千齐军在立营的机会,冲出去杀他一个落花流水!”
众人尽皆肃然相望。
韦万喜慨然问道:“可敢随本将出城杀敌?”
众人齐声回应:“愿随将军死战到底!”
“好,即刻出兵!”
韦万喜一声令下,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只留下三千步卒守城,三名都监共领六千兵力,追随韦万喜冲出平利城,直往南面的齐军杀去。
在韦万喜摆出大无畏姿态演说的时候,城外的锐士营步军以及飞云军一部正在假模假样地修建临时营地,实际上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北边的平利城。
盖因他们抵达之前,陆沉的军令便已传达到所有人的耳中。
“我军抵达平利城时,敌人肯定会出城袭击,大家做好应战的准备。”
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预言,锐士营步卒深信不疑,两千名飞云军将士却是将信将疑,他们虽然听说过太多关于陆沉的事迹,可终究没有亲眼见识过这位年轻都尉在战场上的指挥功力。
只不过因为出发前都指挥使宋世飞的三令五申,没有人敢公然质疑。
当此时,数千燕军竟然真的从平利城中杀出来,几乎所有飞云军将士脸上都泛起惊奇的神色。
陆沉站在阵中,并未刻意做出高深莫测的姿态,只是对鲍安和飞云军校尉邝辉说道:“列阵迎敌。”
“遵令!”
二人拱手一礼,旋即快步跑回自己的队伍之中,五千齐军以锐士营为尖刀,飞云军将士两翼掩护,朝着汹涌而来的燕军毫不畏惧地迎上去。
这场白刃战爆发得太过迅速。
为了保持突击的快速性和突然性,在韦万喜果决的指挥下,燕军没有携带弓箭和盾牌,只带着制式长枪便冲到城外,甚至无法保持一个相对较为完整的队形,犹如一条歪歪斜斜的长蛇,嘶吼着朝齐军冲来。
至于城内聊以充数的数十名燕军骑兵,显然被韦万喜直接忽视。